"原来是书香门第的小姐。"程砚秋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疏离，"难怪气质不凡。"
清如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急忙道："程班主的戏真的很好！特别是'寻梦'那一折，把杜丽娘的痴情演活了。"
程砚秋眼中的疏离稍稍融化："沈小姐懂戏？"
"不懂...但我读过《牡丹亭》的剧本，您演的和我想象中的杜丽娘一模一样。"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从《牡丹亭》到《长生殿》，从汤显祖到洪昇。清如惊讶地发现，这位戏班班主不仅精通戏曲，对古典文学也有独到见解。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沈小姐，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您回去吧。"程砚秋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
清如这才惊觉自己逗留太久："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程班主...我还能再来听您的戏吗？"
程砚秋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名片："这是庆喜班的地址，我们下周三在广和楼还有演出。"
清如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程砚秋的手，那一瞬间，她感到一股电流般的触感。她慌忙将名片塞进书包，低头道谢后匆匆离去。
回家的路上，清如的心跳仍未平复。她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有多么不合规矩，但心中却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程砚秋与她想象中的戏子完全不同——他有学识，有涵养，谈吐文雅，若不是那一身戏子的打扮，简直像个读书人。
沈家位于西城的一处四合院，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清如轻手轻脚地推开大门，希望避开父亲的注意，却正好撞见父亲在院子里踱步。
"清如，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教授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
"学堂里...有些事耽搁了。"清如低头撒谎，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沈教授走近女儿，突然嗅了嗅："你身上怎么有股...戏园子的味道？"
清如的心猛地一沉："我...我路过前门大街时，可能沾上了那里的气味..."
"是吗？"沈教授狐疑地看着女儿，"你该知道，那种地方不是良家女子该去的。戏子都是些下九流的人物，专门勾引无知少女。"
清如的脸刷地红了："父亲多虑了，我怎么会..."
"好了，去洗手吃饭吧。"沈教授摆摆手，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了，下周李教授家请客，他儿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你要好好打扮。"
清如知道父亲话中的暗示——李家是书香门第，与沈家门当户对。她默默点头，心里却想起了程砚秋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清如如同着了魔一般。她偷偷去图书馆借阅所有能找到的戏曲资料，甚至尝试着学唱《牡丹亭》的片段。周三那天，她谎称去同学家温习功课，实则去了广和楼。
这一次，她直接去了后台。程砚秋见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沈小姐真的来了。"他正在勾脸，一笔一画地描绘着杜丽娘的柳叶眉。
清如站在一旁，看着镜中的程砚秋渐渐变成戏中人，那种奇妙的变化令她着迷。"程班主，您能教我一些戏曲的基本知识吗？"
程砚秋的手顿了顿："沈小姐为何想学这个？"
"我...我觉得戏曲很美，想多了解一些。"清如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她想了解程砚秋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