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清如伏案回信。她不敢写太多情意绵绵的话,只谈戏曲,谈诗词,谈她对《梅魂曲》的见解。信末,她忍不住添了一句:"院中海棠将开,不知君处梅花可好?"
就这样,通过小桃这个忠心的信使,清如和程砚秋开始了秘密的书信往来。每次通信,程砚秋都会附上一小包酸梅糕,而清如则会回赠一些诗句或小画。这些小小的信物,成了禁锢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一个月后的深夜,清如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披衣起身,忽然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封信——小桃不知何时悄悄放在那里的。
信比往常厚实许多。清如点亮油灯,小心拆开。里面除了一如既往的酸梅糕和戏曲抄本外,还有一封长长的信。程砚秋的字迹比往常潦草,似乎情绪激动:
"清如小姐:
近日班中多事,迟复为歉。每读小姐来信,如饮醇醪,既醉且醒。砚秋一介戏子,蒙小姐不弃,视若知己,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然夜深人静,扪心自问,实不敢以私心误小姐前程。小姐金枝玉叶,当配才子佳人;砚秋江湖飘零,终非良配。虽情难自禁,亦知止当止。
今有天津戏园相邀,待遇颇丰。思之再三,或当远行。非为逃避,实为小姐计也。若因砚秋之故,致小姐清誉受损,则百死莫赎。
临书涕零,不知所云。唯愿小姐珍重,勿以砚秋为念。
砚秋绝笔"
清如读罢,如遭雷击。她死死攥着信纸,泪水模糊了视线。程砚秋要走?就这样不告而别?她猛地站起,又跌坐回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
不,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无论如何,她必须见他一面。
次日清晨,清如一反常态地早起,精心梳妆。当小桃来送早饭时,她抓住丫鬟的手:"小桃,帮我最后一次。我要见程砚秋。"
小桃吓得脸色煞白:"小姐,这万万使不得!老爷今日请了李公子来家做客,就是要定下婚事的!"
"所以我必须今天出去。"清如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就一个时辰,我保证回来。"
"可是..."
"小桃,你若不肯帮我,我就自己翻墙出去。"清如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桃知道小姐的倔脾气,只得妥协:"程班主说他们今儿个午时在前门火车站集合,要去天津..."
清如看了看座钟——九点半。如果现在出发,还能赶得上。
在小桃的帮助下,清如借口头疼要休息,锁上了房门。她换上小桃的衣服,从后院小门溜了出去。街上行人不多,她低着头快步前行,心跳如鼓。
前门火车站人声鼎沸。清如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在她几乎绝望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沈小姐?"
清如转身,看到程砚秋站在几步之外,一脸震惊。他穿着普通的灰色长衫,手里提着一个小皮箱,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清瘦。
"程班主..."清如的声音哽咽了。
程砚秋四下张望,急忙将她拉到一根柱子后面:"你怎么来了?这太危险了!"
"我收到你的信。"清如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要走,连告别都不当面说吗?"
程砚秋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沈小姐,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清如苦笑,"你知不知道,父亲已经为我定下婚事,下个月就要过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