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弯腰捡起一粒佛珠,攥进掌心,硌得生疼,「备车马,开祠堂。」
「今日这婚,必须死透。」
2火烧傅家
傅家祠堂阴得很。
牌位层层叠叠压在阴影里,烛火都透不进气。
傅璋拦在供桌前,官袍下摆沾着泥,想是刚从衙门狂奔回来。
「幼仪,你闹什么?」他喘着粗气,试图来抓我手腕,「周嬷嬷老糊涂传错话,我回去就发卖了她!你我婚约是御赐的,岂能儿戏……」
我侧身避开。
他指尖擦过我袖口绣的缠枝莲,前世我就是穿着这件嫁衣,在傅家空守六年冷房。
「兼祧两房也是御赐的?」
我举起火把,松油味混进陈年香灰气里,呛得人喉头发紧,「傅璋,柳氏生的老大叫傅明哲,今年五岁,左耳后有颗红痣。老二傅明睿,三岁,抓周时攥着你给的狼毫笔不放。老三老四是龙凤胎,刚满周岁——」
傅璋的脸褪尽血色,惨白得像祠堂糊窗的桑皮纸:「你……你如何得知?」
「我还知道,」火把往前一递,最下层一排祖宗牌位「呼啦」窜起火苗,「你大哥根本没死。当年坠马是你动的手脚,就为名正言顺接手嫂子,再吞了我梁家的势!」
「住手!」傅璋目眦欲裂扑上来。
迟了。
火舌卷过浸透松油的族谱,贪婪地吞掉「兼祧两房」那行墨字。
烈焰腾起的瞬间,我仿佛看见前世乱葬岗的雨,听见我早夭孩子微弱的啼哭。
傅璋的嚎叫混在木料爆裂声里:「梁幼仪!你烧我傅家百年宗祠,我要你偿命!」
火光照亮他扭曲的脸,也照亮祠堂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玄色身影。
那人斜倚着门框,苍白的指尖转着一块鎏金令牌,声音懒洋洋砸过来: 「傅大人想让谁偿命?」
凤阙小王爷的令牌在火光里转出一道金弧。
「本王刚查清一桩冒功欺君的旧案——傅大人,你猜主犯是谁?」
傅璋的嘶吼卡在喉咙里。
我扔了烧秃的火把,转身朝门外走去。
热浪掀动我鬓边碎发,祠堂梁柱在身后轰然倒塌。
焦土味真呛人。 也真好闻。
傅家祠堂的冲天大火,烧红了半个京城的天。
傅璋被凤阙小王爷的人当场锁拿下狱,罪名是「冒功欺君」和「戕害嫡亲兄长」。
那身刚穿上没几天的绯色官袍,沾满了烟灰和泥泞,比丧服还难看。
我站在梁府最高的阁楼上,看着那片焦黑的废墟。
春桃给我披上披风:「姑娘,风大。」
「烧干净了才好。」我拢了拢披风,指尖冰凉。
傅家倒了。
傅璋下了天牢,兼祧两房的丑事随着那场大火烧得人尽皆知。
柳氏?听说她抱着四个孩子想逃,被愤怒的傅家族人堵在城门口,撕扯得钗环散乱,哭嚎声传了三条街。
傅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族人恨毒了她这个「祸水」。
「姑娘,柳氏……被傅家宗族沉塘了。」
春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沉塘?便宜她了。
我闭了闭眼,前世我儿在乱葬岗连块薄棺都没有,她凭什么得个痛快?
「那四个孩子呢?」
「傅家族老做主,除籍,充作官奴。」
官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