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父亲问他:“承言,你与小女的婚事,打算何时操办?”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听见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自己会窒息。
然后,我听见了他清冷得近乎残忍的声音。
“伯父,侄儿……在江南,已娶妻。”
08
屏风外的世界,瞬间静止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幸好被身后的言小小及时扶住。
“你说什么?”父亲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震怒。
“三年前,侄儿在江南身中奇毒,险些丧命。是一位姓苏的女子,不顾性命,舍身相救。”
“她为了照顾我,清誉尽毁,侄儿……不能负她。”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所以,你便娶了她?你将与笙笙的婚约置于何地?将我相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父亲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伯父的恩情,承言没齿难忘。笙笙的情意,承言此生难报。”
“只是……苏氏于我有救命之恩,此恩,大过天。”
大过天。
也大过,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扶着屏风,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遥遥相望。
曾经那么近的两个人,此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承言,”我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这说的是真的吗?”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我的目光。
“是。”
一个字,将我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击得粉碎。
09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转身,对我身后面色惨白的父亲说:“爹,女儿累了,想先回去歇息。”
我走得很稳,一步一步,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所有的坚强都会溃不成军。
那晚,我大病了一场。
高烧不退,梦里全是他。
时而是他温和的笑脸,时而是他冷漠的背影。
他一遍遍地对我说:“笙笙,等我回来。”
又一遍遍地说:“我已娶妻。”
我在冷与热的交替中反复挣扎,直到天明。
10
我病好后,他带着那个女人,登门拜访。
那个女人叫苏晚,穿着一身精致的绸缎,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局促和质朴。
她不像京城的名门闺秀,倒像个江南水乡里,不谙世事的小家碧玉。
她跟在魏承言身后,低着头,不敢看我。
“笙笙,”魏承言开口,声音沙哑,“我带晚儿来……给你赔罪。”
我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魏大人言重了。你我之间,如今只剩君臣之礼,何来赔罪一说。”
我的冷漠,让他脸上的血色褪尽。
苏晚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怯怯地抬起头,对我说道:“江小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承言他当时真的快要死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楚楚可怜。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苏姑娘,”我放下茶杯,看着她的眼睛。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救了他,是你的恩。他娶了你,是他的义。这中间,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