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雨只下在府上，我等便想着来帮帮忙。」
我连忙道谢。
「先生，我怎么觉得……」
晚萤神情恍惚，压低声音。
「他们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看画的……」
数十道冷漠目光，突然全都落在我们身上。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
「别说了……」
画室里烛火幽暗，男女老少们木讷的脸，更加阴晴不定。
就像来到了一间冥器铺。
一群怪人，还是别得罪为妙。
我连忙赔笑，起身送客，试图打破僵局。
众人却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那老翁忽然伸手，攥住了我的双腕：
「萧玄，鬼画好看吗？」
街坊们一言不发，依然直勾勾盯着我。
那模样，就像在等一个答案。
「好……好看。」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如是回答。
一阵刺骨的阴冷，从他的手上，传遍我的全身。
汗毛上，也泛起了淡淡的墨痕。
老翁取下斗笠。
须发皆被墨染的脸上，寒意十足。
「这是你的命，你逃不了……
「不想画尽，就回家来！」
我踉跄后退，极力争辩：
「不，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要认命！」
老翁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难道其他人，都活该为你陪葬？」
他抄起立在墙角的画卷卷轴，朝着街坊们一通乱打。
无人喊疼。
无人躲闪。
被打之人，当场化作一滩墨迹，四散飞溅。
「啊——」
晚萤惊惧至极的叫声，异常扭曲。
老翁不管不顾，发泄般进行着屠杀。
转眼间，数十人，只剩一地污墨。
阴冷的墨香升腾，整座画室，宛如墨池。
他将卷轴往地上一杵，声音沉闷。
「一入墨渊，永世为囚！
「你躲了三年，还没够吗？」
我手脚冰凉。
体内沉睡的墨意，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这是「共鸣」。
只要和同门相互接近，就会不断萌发。
老翁冷不丁地抄起卷轴，劈头盖脸向我砸下。
就在此时，晚萤张开双臂，横在我们之间。
她哭着恳求道：
「你住手！」
老翁怒不可遏：
「贱婢，你还动情了？」
晚萤不闪不避，死死回瞪着他。
她瘦弱的身体里，忽然散发出夺人气势。
一瞬间，我感觉手脚回暖。
眼看卷轴就要落在晚萤头顶，我猛然扑去，抱紧她的腰，滚向一边。
老翁一击落空，再度袭来。
分明是赶尽杀绝的架势。
「先生，跑……」
「不，不跑了。」
我将她护在身后，一字一句回应道：
「你住手，我回家便是！」
晚萤哭喊：
「先生，不可以……」
老翁收起卷轴，表情终于缓和。
他冒出一句更加震悚的话：
「很好，大家都在等着你。」
大家……
等待我的，也许并非孤魂野鬼，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或者说，离家太久，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03
我和晚萤，登上了老翁的马车。
一路上，总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觉。
浑浑噩噩地颠簸了许久，我们终于抵达断龙山。
山势险峻，如巨龙断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