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李菲的声音很稳,“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气。”
这话没说谎。当年她穿着公主的锦袍坠崖,肋骨断了三根,是李氏背着她走了三天三夜才回到城郊的药庐。元皇后的尸身就裹在草席里,李氏说:“这宫里的人,死了也不安生,不如让她清净些。”后来她才知道,李氏原是太医院的女医,因不肯给沈皇后的药里动手脚,被李贵妃贬出了宫。
“算你识相。”李贵妃松开手,扔给她一支金步摇,“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身边的掌事医婆,替我盯着太医院那帮老东西。”
李菲接过步摇,金簪的尖划过掌心,留下道细小红痕。她知道,这是李贵妃的试探,也是她靠近权力中心的第一步。
三、假面
沈思琪第一次主动找李菲,是在御花园的假山下。他手里把玩着块暖玉,玉上刻着的“沈”字被摩挲得发亮,和沈皇后凤印上的字如出一辙。
“李姑姑好手段。”沈思琪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像淬了冰,“齐贵人宫里的麝香,是你换的吧?”
李菲正在给假山石缝里的艾草浇水,闻言动作顿了顿:“沈大人说笑了,奴婢只是个医婆,哪有这本事。”
“哦?”沈思琪蹲下身,与她平视,“那你可知,齐贵人的母亲,当年是李贵妃的奶娘?她们本是一伙的,都靠构陷我姑母才得的势。”
李菲的指尖猛地收紧,水壶里的水洒出来,打湿了沈思琪的靴角。她想起养母临终前说的话:“沈皇后死那天,李贵妃的奶娘守在产房外,手里攥着包催产的药,是齐贵人亲手递过去的。”
“沈大人想让奴婢做什么?”李菲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她知道沈思琪需要一把刀,一把能替沈家报仇,又不会脏了自己手的刀。
“我要李贵妃死。”沈思琪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不是现在,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他顿了顿,补充道,“一个活不成的孩子。”
李菲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沈大人就不怕,奴婢把这话告诉贵妃娘娘?”
“你不会。”沈思琪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你养母李氏的坟,是我让人修缮的。她死前在牢里喊的最后一句话,是‘保护好公主’,你总该知道,她说的是谁。”
李菲的心脏猛地一缩。原来沈思琪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是凌云,知道大公主还活着,甚至知道养母是替大公主死的。当年李氏进宫给沈皇后接生,本是沈思琪的安排,想让她借着接生的机会,把皇后和元皇后留下的信物传给宫外的大公主,却没料到李贵妃早有防备,直接扣了个“延误产程”的罪名,将所有接生的人都杖杀了。
“好。”李菲低下头,继续给艾草浇水,“但我要国公府的令牌,能随时出入宫门。”
沈思琪从袖中摸出块令牌,扔给她:“成交。”
四、死胎
李贵妃发动的那晚,月全食的阴影笼罩着紫禁城。
产房门被闩死,李菲站在血泊里,手里握着银剪子。李贵妃的哭喊声已经嘶哑,像破了的风箱,每一声都扯着李菲的神经——她想起沈皇后临终前的样子,也是这样躺在血泊里,抓着她的手说:“告诉寅缪,她父亲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