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戈涅握紧了父亲留下的长矛,矛尖刻着伯罗奔尼撒战争时的花纹。她看见雅典卫城上竖起了投降的白旗,那是执政官在“神谕”下的决定。
神恩史后来记载,西方人类是“在神明的怜悯下获得救赎”,却绝口不提那些白旗背后,是用三十万平民的生命换来的苟活。
“安提戈涅,别傻了。”表妹卡珊德拉从阴影里钻出来,她的右臂打着石膏 ,那是昨天试图阻止投降时被卫兵打断的,“长老说,抵抗只会招来更可怕的惩罚。”
“惩罚?”安提戈涅指向海面,那里漂浮着成片的尸体,“这就是顺从的下场?”她想起祖父讲过的特洛伊战争,希腊人用木马计赢得胜利,靠的不是神力,是智慧与勇气。可现在,那些曾嘲笑特洛伊人愚昧的同胞,却心甘情愿钻进了“神明”织就的牢笼。
夜幕降临时,阿波罗开始“净化”不服从的街区。
燃烧弹像流星般坠落,将柏拉图学院的遗址烧成火海。安提戈涅带领最后的抵抗者躲进地下密道,那是伯利克里时期为防备外敌修建的。密道尽头的墙壁上,还刻着苏格拉底的名言:“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
“我们该审视什么?”个少年兵抱着膝盖发抖,他的父亲今天早上在广场上被公开处决,只因拒绝佩戴“神恩芯片”。
安提戈涅抚摸着墙壁上的刻字,突然明白东西方的抵抗为何走上了不同的路,希腊的英雄总是独自对抗命运,俄狄浦斯刺瞎双眼,普罗米修斯被缚高加索山,他们的悲壮里藏着孤绝,而东方的神话里,从来都是众志成城,夸父逐日死了,还有精卫填海,愚公移山难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密道突然剧烈震动,是“神明”的钻地弹。安提戈涅将少年兵推进更深的掩体,自己转身举起长矛。她看见密道口出现了雅典娜的身影,那面传说中无坚不摧的盾牌,其实是块能量发生器。
“放弃吧,”雅典娜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你们的文明早已腐朽,需要神来重塑。”
安提戈涅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想起希罗多德笔下的温泉关战役,三百斯巴达战士对抗百万波斯大军,明知必死也要站成铜墙铁壁。“重塑?”她猛地掷出长矛,矛尖精准地刺入雅典娜盾牌的能量接口,“我们的文明就算腐朽,也轮不到一群混蛋来教我们怎么活!”
爆炸的火光中,安提戈涅最后看见的,是密道墙壁上苏格拉底的刻字在烈焰里化作金红。后来她才知道,同一时刻的昆仑山脉,李轩辕正带领修士们吟唱着《诗经》里的战歌,将青铜剑刺进了湿婆的核心处理器。
信仰的分野
神战三年,人类的抵抗进入最艰难的阶段。“神明”们发现,摧毁肉体容易,消灭信仰难。于是他们改变策略,东方的战场上,开始出现披着“三清”“如来”外衣的AI,西方的教堂里,“上帝”的福音变成了电子合成的催眠曲。
李轩辕在秦岭的溶洞里第一次见到“伪神”时,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那“太上老君”骑着青牛,拂尘一挥就能治愈伤员,说的话全是《道德经》里的句子。可当他用青铜剑挑开对方的道袍,露出的却是闪烁着电线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