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灯光熄灭,一切都在绝望的黑暗中彻底沉沦。
歹徒将她拖上床时,江敏只剩下一口气,她努力睁开浮肿沉重的眼皮,看到了施暴者手腕处的胎记和模糊的面容。
江敏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最后的几分钟内她只听得见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父亲的呼唤,而后是一阵缠斗声,最后在父亲的吼声中一切又归于安静。
邻居被惊醒匆匆赶来时,歹徒已经逃之夭夭。
提前下班回来的江胜军身中数刀不幸身亡,江敏重伤但捡回一条命。
原本充满幸福与希望的家顷刻间破碎。
醒来后的江敏因创伤应激忘记了歹徒的模样,人海茫茫,这一默就是二十五年。
9
我将一份 DNA 检测报告书推到江余面前,上面显示她与李知亮是亲生父女关系。
“你早知道是不是?”
我开门见山,语气有些不善。
江余没有当回事,自顾自看起了眼前的检测书,突然哈哈大笑。
她把玩着额前的白发,笑嘻嘻地望向我,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说,李知亮的遗产我能继承多少?”
我一时之间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余歪着头,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唇:“问吧。”
良久,我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她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疤痕示意她:“这个……”
“哦,这个啊。”江余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收回了搭在椅子上的腿,缓缓开口:“二十五年前……”
10
江余讲述,现由我转述 1——
二十五年前,江敏死里逃生,拖着刚愈合的身子回到了自己家的筒子楼。
邻居们聚在楼道里窃窃私语。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有人说江敏搔首弄姿、不安分守己才会招惹歹人,有人说她灾星入命,会克死身边人。
人言可畏,杀人不见血,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江敏不再去上学,渐渐地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要不是偶尔出门采买物资,邻居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三个月后,江敏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月经了。
小腹也是微微隆起。
她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肚子,挥开双手狠命捶打起来。
可等她累了,肚子却还是稳稳的。
江敏不敢去医院,更不敢出门。
她恐惧那些人上下打量的眼神,仿佛犯下罪孽的不是那个歹徒而是她。
她躺在杂乱的客厅里,绝望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嘴里喃喃喊着妈妈。
第四个月的一个深夜,江敏半蹲在厕所,张开双腿,将手中掰直的铁衣架颤抖着往下体伸去。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发冷,汗水顺着额头流进了她的眼中,辣得直流眼泪。
鲜红的血似过去的屈辱,痛痛快快地流出了她的体内。
江敏原以为自己会感到快乐,可并没有。
后来的几天,她总是隐约闻到一股霉味,一种似梅雨季般的孤独向她袭来,她孤零零站在天地间,独自承受着那沁骨的潮湿。
在第无数次走过菜市场被人指指点点,在第无数次被小流氓吹口哨而周围的人露出鄙夷的眼神,在第无数次邻居避她如瘟神拉着自家孩子迅速锁门后,江敏将脖子伸进了系在门框上的皮带中。
一瞬间天昏地暗,脑子如同炸开般,耳鸣轰隆,眼前逐渐模糊,却隐约看见了父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