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消毒水和洗涤剂的味道，还混着一点酸味。退货区通道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商店的舒缓音乐。
林晚穿着白大褂，抱着刚调试好的胚胎培养皿走向电梯。皿里的胚胎编号07-891，她刚调整了它脑中的几处连接，提升情绪稳定性——这是客户花钱买的。
电梯厅对面，猩红的屏幕亮着“退货受理区”。门开了，几个转运员推着矮车出来。车上坐着几个安静得反常的小孩，一两岁的样子，穿着商店统一的白色连体衣。一个瘦小的女孩蜷缩着，脸埋在膝盖里。林晚一眼看到她脖子后面：一个清晰的黑色条形码，下面是激光刻的小字——RT-6607。
推车拐向地下通道消失。林晚抱紧冰冷的培养皿，面无表情进了电梯。
五楼的适配观察室明亮温馨。几个准父母在陪伴员陪同下，隔着窗看胚胎或婴儿。轻柔的音乐盖住了仪器声。
林晚把07-891交给同事。“情绪包调好了，稳定度到客户要的G级上限。” “林工效率高。”同事把培养皿放进恒温摇篮。 林晚点头离开。经过一个隔间门口，里面传来声音： “…还是不对。他眼神太安静了。张太太家退掉的那个就是眼神呆。我这个不怎么笑，表达也弱，‘基础情感包’是不是效果不行？”一个女声焦虑地问。 陪伴员声音温和：“王女士，‘静谧天使’包本就是偏向安静低需求的，适合您这样的忙碌父母。笑容频率不是唯一标准。‘七天无忧’期内，随时可以微调参数或升级…” 林晚没停，走进自己纯白的工作间。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她戴上目镜，双手放到控制面板前。
眼前浮现一个放大的胚胎大脑神经网络，微光闪烁。她手指滑动点触，精准地修剪强化神经路径：抑制一点恐惧反应，强化一点愉悦感。操作日志显示：“07-915号。需求：提升社交亲和力（弱社交回避），增强基础愉悦感（抗抑郁补充包）”。
她动作精确冷静，像调试精密仪器。退货区的条形码和沉默的孩子，似乎只是这条生产线必然的、微小的损耗。她的手指很稳。
午饭时间，员工餐厅。林晚独自在角落吃寡淡的能量膏。同事们低声聊绩效和新出的“高级神经美学包”。
“听说退货率这季度又涨了点？” “促销‘完美天使’套餐，门槛低了，有些客户期望值没管好。” “资源流转效率才是关键。‘重塑实验室’那边进度不错，新‘素材’的可塑性反馈很好，几个模型快通了…” “嘘…” 声音低下去。林晚手指捏紧了勺子，端起餐盒离开。
下午，她在昏暗广阔的胚胎观察室做系统维护。无数透明培养槽像冰冷的森林，里面悬浮着大小不一的胚胎。槽壁小屏幕显示着编号、状态：【待适配】、【调试中】、【准备交付】…
林晚穿着防静电服，在槽间穿行。检测仪发出蓝光，扫描温度、营养液浓度等参数。一切都必须精确。
她走到第五排末端的一个槽前。检测仪扫过能量接口，显示一个微弱的波动。她靠近想确认连接。
目光无意扫过槽壁屏幕底部，一行灰色小字记录着胚胎的原始遗传物质批次号：
原始序列号：Gen-Donor-4432-Sub7
林晚身体瞬间僵住。刺骨的寒意穿透防护服，冻结了血液和呼吸。检测仪误报闪烁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