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超市的“货架”也在悄然变化。祁寒注意到，【绝望罐头】出现了新的分级：【中度提炼】、【深度浓缩】。售价也从最初简单的“理智值百分比”，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触及灵魂深处隐秘的角落：【支付：最后一次为爱情流泪的清晰记忆】、【支付：对未来的全部规划蓝图】、【支付：对自身存在价值的认同感】、【支付：右手食指的灵敏触感（限时24小时）】。
屏幕上幽绿的字如同魔鬼的契约条款。有一次，祁寒在连续工作了三十小时后，精神恍惚，几乎耗尽，售货机冷漠地提示：【可用支付物不足。建议提取深层恐惧浓缩液（永久绑定版），可一次性支付：姓名。】 祁寒盯着那两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抽回手，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茶水间。姓名？支付掉自己的名字？那我还剩下什么？一个空壳？一个代号？一个……商品？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必须知道自己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这些铅灰色的胶囊、粘稠的凝胶、无形的喷雾……它们捕捉的“情绪”，究竟来自何方？又是谁，在背后收割着他们的痛苦，将它们分门别类、包装成精美的毒药，再反刍给他们？
一个偶然的机会，祁寒在茶水间角落捡到了一张极其微小的、被揉成一团的透明贴纸，像是从某个包装上脱落下来的。上面印着一行几乎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微缩编码：EC-ZY-0427。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源场供应质检：合格】。
“源场”？ “供应”？ “0427”？
这串冰冷的数字字母组合，如同一根带着倒刺的线，猛地钩住了祁寒混沌的意识。他捏着那张几乎看不见的贴纸，指尖冰凉。启明星大厦……“源场”……ZY？某种缩写？一个模糊而可怕的联想在他疲惫不堪的脑海里挣扎成形。
他不敢在公司的电脑上查询。下班后，祁寒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进距离公司三条街外一个烟雾缭绕、充斥着廉价键盘敲击声的黑网吧。他开了一台最角落的机器，屏幕的光映着他灰败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敲入那个名字：“臻源精神病院”。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屏幕上跳转出的信息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臻源精神病院】
【性质：私营三级甲等专科医院】
【特色科室：重型情感障碍及情绪失控行为矫正中心】
【控股方：臻源生物科技集团（启明星大厦主要产权及运营方）】
臻源生物科技集团！启明星大厦的业主！
“ZY”！
“源场”供应！
那个冰冷的编码——“EC-ZY-0427”——“情绪商品”，“臻源”，“0427号”供应体？
祁寒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手指颤抖着继续搜索“臻源精神病院”和“情绪采集”、“治疗手段”等关键词组合。官方网页一片祥和，只有模糊提及“先进的情感干预技术”和“个性化的精神康复方案”。但深入论坛的暗流，在那些隐秘的、需要特殊方式访问的角落，一些自称前雇员或匿名知情者的只言片语，描绘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
【……说是治疗，不如说是精神萃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