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建国!开门!刑警队的!” 他的声音在窄巷里撞出短促的回音,随即被更大更急的雨声吞没。

没人回应。门内一片死寂。檐下的雨水滴落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撞开!”张海涛的命令斩钉截铁,从湿透的肩膀后砸出,冰冷无波。

三个体格壮实的刑警立刻侧身上前,肩膀肌肉隆起,狠狠顶向那扇沉重的旧木门——

“哐当!”

门闩断裂的声音如同朽木被折断般刺耳。两扇门扇被暴力撞开,向内猛地撞上墙壁,又弹回来些许。院中景象瞬间暴露在数支警用手电的强光扫射之下。

不大的院子,东西两侧的几间平房门窗紧闭,窗格子都是旧式的木头,糊着发黄或者破损的窗户纸。正对着院门的那间正房,也是他们此行的目标,门扉紧闭着。院内空地上摆着几盆半死不活的月季花,叶子都被雨水打得蔫头耷脑,更显得满院荒寂。

只有院子一角的倒座房门口,支起了一片脏兮兮的旧油布雨棚。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油布边缘连成串往下淌。雨棚下,赫然就是那辆惹祸的红色“面的”!

车身被棚子罩住大半,但前轮的辐条暴露在外,同样残留着新鲜的泥点子,和桥墩下那辆车吻合。

手电光柱密集地扫向红色车壳,扫过雨棚滴水的边缘,又猛地射向对面正房的木门。光晕里是紧闭的门板——门里门外,隔着一层木头,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对峙。数支光柱如同无形的标枪,笔直地扎在老旧黯淡的门板上,仿佛要将这门板灼穿、点燃。雨水砸在油布雨棚上,发出单调而急躁的噪声,更加重了这凝固空气的粘稠压力。

“李建国!”张海涛的声音再次穿透雨声,沉稳有力,每个字都试图凿开眼前这道沉默,“出来!知道你在里面!事到临头,别干没用的!”

院里依旧沉寂。没有应答。只有雨水敲打油布棚顶的嘈杂回响,单调到令人心悸。

突然间,正房内突兀地响起一声咳嗽。干涩,短促,像嗓子深处绷紧又骤然放松的粗粝皮筋摩擦声。隔着门板传出来,很轻微,却清晰地刺入所有人耳膜。

下一秒,是鞋子摩擦地面的细响。门内响起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门口。脚步声到门前停住。

“咔哒——”

是旧式木质门栓被缓慢抽动的声响。

接着,“吱呀——”一声悠长沉闷的噪音,仿佛这门扉已有多年未曾开启。

一道缝隙在黑暗中裂开。光柱争先恐后地刺进去,照亮门内伸出的半截手。

那是一只略显枯瘦的手,皮肤带着长久浸泡化学药剂后的苍白松弛,指关节却异常粗大清晰。虎口和食中两指内侧有着细密的、难以褪去的陈旧刻痕——经年累月握持解剖刀的印记。指尖捏着个廉价塑料打火机,指节微微用力,青白隐现。

紧挨着这熟悉手指的,是一把锋锐的解剖刀!刀刃在门外数支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没有半分反光——是哑光的!刀尖异常尖锐,带着一种静默的、无情的穿透力。刀身紧挨着那捏着打火机的手指。

屋内的黑暗像是浓稠的墨汁,被光线切开一小条口子。那张脸终于从门缝的阴影里缓缓升起。

正是李建国。

他的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苍白,几颗灰白色的老年斑稀疏地点在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