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放下手,砖头“咚”地掉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脚边的黑猫。
那猫还叼着那块臭肉,抬头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亮晶晶的。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把他的裤脚染了一小块红。
风卷着雨丝往巷子里灌,沈墨的帽檐被吹得翻起来,露出额前几缕湿哒哒的头发。他低头盯着脚边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声音里裹着没散去的戾气:“你也滚远点”
黑猫像是没听懂,或者说,根本不打算听。它拖着伤腿往前挪了挪,那块臭肉还死死咬在嘴里,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红痕。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墨,里面没有乞怜,只有一种近乎顽固的执拗,仿佛认定了这个人,就绝不会放他走。
“听不懂人话?”沈墨皱紧眉,抬脚作势要踢,却在靴尖离猫还有半尺时顿住了。他看见猫背上被撕开的皮肉,看见它蜷着的后腿在微微抽搐,看见它明明怕得浑身发抖,却硬是没往后缩一寸。
3
沈墨猛地收回脚,胸腔里像是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他不再看那只猫,转身就走。木屐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混着风雨声,显得格外仓促。
他走得很快,几乎是刻意想甩掉身后的累赘。风灌进衣领,带着雨珠打在脖颈上,冰凉刺骨。怀里的面汤还在发烫,隔着塑料袋烙着胳膊,倒成了这风雨里唯一的暖意。
走了约莫十几步,身后传来细碎的、拖沓的声响。
沈墨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回头,只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是爪子刮过水泥地的“沙沙”声,混着猫爪踩在水里的“噗叽”声,还有……那道若有若无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他猛地转过身。
黑猫就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瘸着腿,浑身湿透,像团被水泡透的破布。见他回头,它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却还是执拗地望着他,尾巴尖在积水里轻轻扫了一下,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跟着我也没饭吃。”沈墨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那间闭塞的老屋,关上门,隔绝这风雨,隔绝这只猫,隔绝所有让他心烦的东西。
黑猫没动,只是把那块臭肉往嘴里又含紧了些。
沈墨盯着它看了几秒,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他转回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风依旧在吼,雨依旧在砸。身后的“沙沙”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条无形的线,一头系在他的脚步上,另一头拴着那只不知死活的猫。
他穿过狭窄的巷弄,绕过被风吹倒的自行车,踩过积水里漂浮的枯枝败叶。那声音始终跟着,偶尔会因为猫踉跄了一下而停顿片刻,但很快又会跟上来。
直到他站在自家那扇斑驳的木门前,身后的声音才停了,沈墨回头,黑猫就蹲在门槛外一步远的地方,雨水顺着它漆黑的毛发往下淌,在脚边积了一小滩。它抬头望着他,也望着那扇门,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里亮得惊人。
没有呜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蹲着,像在等一个答案。
沈墨关门的手顿了顿,他看着那只猫,看着它背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看着它死死咬着的那块臭肉,就在门板即将合上的瞬间,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钻了进来,“啪嗒”一声落在屋里的青砖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