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卷着些凉意,我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才见刘枳的身影从门边过来。
他官袍还没换,腰间那枚御赐玉佩晃得人眼晕,步履匆匆,像是急着往书房钻。
“你回来了。”
我往前迎了两步,声音却放得轻。
“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他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只侧着身看廊外的芭蕉叶,眉头皱着:
“有事?”
“这几天你总不回房,下人们……”
“下人们说什么,你也信?”
他突然转过身,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像是被打扰了好事。
“我在忙公务,朝廷的事,你不懂。”
“可怡红院……”
“那是应酬!”
他打断我,声音提了些。
“官场逢场作戏罢了,你一个内宅妇人,问这些做什么?”
我看着他眼里刻意装出来的疏离,喉间有点发堵。
“我只是……”
“行了,我累了。”
他不等我说完,别过脸,直接往书房走,背影挺得笔直。
“晚饭不用等我,让厨房自己弄。”
脚步声渐远,廊下只剩下我和那盏刚点起的灯笼。
风一吹,灯笼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倏地缩成一团,消失在书房门后。
我摸着腕上那只银镯子,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来——他连敷衍都懒得装周全了,可这急着推开我的样子,倒比往日的冷淡,更像藏着什么。
我曾想和他好好谈谈的。
更何况,我怀里藏着个秘密——我怀上了。
本想选个好时机告诉他,那点初为人母的欢喜,却在他一次次冷淡转身里,凉成了半截子灰烬。
可后来我在廊下碰见他,刚要叫住他,他却眼皮都没撩,径直走过去了。
边走边跟旁边的跟班说。
“这几天厨房做的菜太素,今时不同往日,让他们多弄点肉,别像以前那样,舍不得那三瓜两枣。”
那语气,轻飘得像风一吹就散,
只留下一阵不知道从哪带来的香味,香的腻人。
越来越多的人说,瞧见他从城南的怡红院出来。
那地方是啥地儿?正经人家的老爷们谁去?
消息传回府里,婆婆先是气得拍桌子,骂他:
“刚有点出息就疯了。”
可转头见他拎回几匹宫里才有的好料子,立马笑了,嘴里念叨着:
“男人嘛,应酬难免”
却再也不提这茬。
下人们私下里嚼舌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新科状元在外头养了个相好的,还生了个小子,都能叫爹了。
连那孩子穿啥颜色的小肚兜,都跟真的一样。
渐渐的,也没人在乎这话真假了……
在某些人眼里,他一朝得势便失了本心,把家里的发妻抛在脑后,整日穿着花袍流连风月场,是个得意就忘了根的负心人。
可在某些人眼里,新科状元圣眷正浓,忙于公务应酬是常事,偶尔流连风月场,也只说是“大丈夫难免”。
至于对家里那位冷淡,反倒有人劝我说“该体谅体谅”,毕竟“大人正处上升时,哪顾得上内宅琐事”……
5
那天吃饭,刘月,也就是小姑子忍不住,小声问他:“哥,外面那些瞎话……”
他把筷子重重一放,打断她:“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啥?男人在外头混,这种都是难免的。成大事的,哪能拘这些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