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凌云峰峰主,天下敬仰的剑尊,六个倒霉蛋的师尊。
上一刻还在昆仑山的血风腥雨中,眼睁睁看着我那个最宠爱的小师妹,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整个门派被屠戮殆尽。
更糟的是,我那个被我伤透了心的大弟子云溪,提着剑,像一尊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踏过同门的血泊,为我们报了仇。
然后,她反手就把自己的本命剑捅进了心口。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像个滑稽的幽灵,徒劳地伸手,却只能穿透她冰冷的身体。
她倒下去,眼睛望着我消散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师傅,我终于能来陪你了…下辈子…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听到这话后,我张嘴想吼、想叫,想告诉她“为师错了!为师瞎了眼!”,可眼前猛地一黑。
再睁眼,刺目的天光晃得我眼晕。
耳畔是熟悉的喧嚣,山风裹着青草的气息,还无数道敬畏与渴望的视线,齐刷刷钉在我身上。
凌云峰,宗门大典。
新入门的弟子们穿着簇新的青衣,挤挤挨挨站满了广场,一张张脸孔稚嫩、忐忑、野心勃勃,像春日里刚冒头的野草。
我回来了。
回到了地狱开始的那一天。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腰间那柄曾威震天下的流霜剑。
目光不受控制地,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盯在人群最前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云溪。
她还是那么瘦小,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衣,像一株被风霜打磨过的倔强小草。
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
那张尚显稚嫩的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对未来的渺茫期盼。
前世,就是这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被我亲手掐灭的。
心口那股被利剑贯穿的剧痛再次袭来,几乎让我窒息。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和眼眶的酸涩。
不能失态,不能失态!我是剑尊,是凌云峰之主!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像一条滑腻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挤到了云溪旁边。
白若薇。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罗裙,料子显然比云溪的好太多,衬得小脸粉雕玉琢。
她微微侧着头,几缕精心梳理的发丝垂在颊边,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懵懂天真,打量着云溪那身格格不入的旧衣。
她的指尖,极其自然地,带着点“不经意”的意味,轻轻拂过云溪那粗糙的衣料边缘。
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触碰,让云溪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猛地往旁边缩了一小步,攥着衣角的手指更紧了,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那原本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难堪和窘迫。
前世的我,坐在高高的观礼台上,只看到白若薇那副“天真懵懂”的可爱模样,只看到云溪那不合时宜的僵硬和不识大体的退缩。
心里那杆愚蠢的天平,瞬间就歪向了白若薇那边。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不是生理的恶心,是灵魂深处对自己前世眼瞎心盲的极致厌恶!
【收下她!收下白若薇!这是你的第七位弟子!天命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