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很平静。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冰面上,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这称呼本身,就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高墙。她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对实验室里精密无菌环境的敬畏,但沈砚之知道,更深层的原因,是她不愿惊扰,也不愿再触碰他们之间早已被时间碾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过往。
她没有走近,只是向前挪了两步,停在离门口最近的、空无一物的实验台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或留恋,仿佛只是来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她将那个承载着过往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了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沈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即使隔着几步的距离,即使光线并不明亮,他也能清晰地看到信封口是敞开的,像一张无声诉说的嘴。里面露出的两样东西,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一本熟悉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暗红色结婚证,以及一把他曾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闪着冰冷银光的钥匙——那是他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的钥匙,是他们曾经名义上的“家”的通行证。
他几乎能闻到那本结婚证纸张散发出的、陈旧而微酸的气味。证件照上,她笑得眼睛弯成了两弯清澈的月牙,唇角上扬的弧度里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初为人妻的、纯粹的喜悦,身体微微依偎着他。而照片里的他呢?眉头习惯性地紧蹙着,形成一道深刻的竖纹,眼神飘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嘴角勉强牵起的弧度僵硬而敷衍。整个姿态,就像一个被大人强行拉到照相馆、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满心不情愿应付差事的小男孩。耳边仿佛又响起自己当时常挂在嘴边、带着优越感和不耐烦的话:“搞研究的人,时间宝贵得很,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扯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虚头巴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