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那场席卷全城的暴风雪仿佛就在昨日。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绝望的惨白。她半夜突发高烧,体温飙升,浑身滚烫得像一块烙铁,意识在滚烫的混沌中沉浮。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砚之……我……好难受……好冷……头……要炸了……” 而他呢?他正身处大洋彼岸一个五星级酒店的豪华会议室里,参加一个汇聚了全球顶尖同行的国际视频会议。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滚动着决定他下一个千万级科研项目命运的关键数据和图表。她的电话铃声,在严肃庄重的会议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不合时宜。他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麻烦”的名字,眉头紧锁,迅速按下了静音键,然后捂着手机,压低声音,语气冰冷而急促,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发个烧而已!自己找点退烧药吃了,裹紧被子睡一觉!别总这么娇气大惊小怪的!我这边正开着极其重要的国际会议!挂了!”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话,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仿佛切断了一个恼人的噪音源。后来,他是从她邻居语无伦次、带着后怕的电话里才知道真相:她是真的烧得失去了意识,重重地从床上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额头磕出了淤青。万幸的是,邻居半夜起来,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异常闷响和微弱的呻吟,担心之下才破门而入,发现她已经人事不省。那道手腕上的疤痕,就是她在意识模糊、痛苦挣扎翻滚时,手腕狠狠撞在暖气片那锋利冰冷的金属边缘上留下的深刻伤口。邻居叫了救护车,送去急诊,缝了三针。等他终于处理完那些“关乎前途命运”的“重要”事务,搭乘最早的航班,带着一身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匆匆赶到医院时,她已经醒了。独自一人躺在惨白的病床上,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滴落,她侧着头,安静地看着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眼神空洞而遥远。看见风尘仆仆的他推门进来,她的眼神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不起一丝波澜的湖水,没有预想中的委屈哭泣,没有愤怒的质问,甚至连一丝埋怨都没有,只是用干涩的嘴唇,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了,你那么忙,不用特意赶回来的,去忙你的吧。” 那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让他心慌。
“苏清圆,” 他终于艰难地、从干涩灼痛的喉咙深处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像一根绷紧到极限、即将断裂的琴弦,“你……我……” 后面的话语,被巨大的、混杂着愧疚、悔恨和某种即将彻底失去的恐慌堵在胸口,支离破碎,不成语句。
“沈教授,” 她异常平静地打断了他,甚至在他试图向前迈出半步时,精准地、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重新拉开了那道无形的、安全的、代表着终结的距离。她的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早已尘埃落定的事实,“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掠过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继续道,“对方是个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