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坐在冰冷的金属桌前，我再次翻看手册。附录页上，“今日测试路线”下方，油墨似乎比别处更薄一些，能隐约看到下面似乎有被涂抹掉的旧路线痕迹。我用手指轻轻摩挲，触感有些异样，像是被某种液体反复浸润过又干涸。
寂静无声。地下三层的死寂几乎有了重量。然后，就在那个永远停在11:58的时钟下方，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指针强行拨动了一格——午夜十二点整。
嗡——！
一种低沉、粘稠、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猛地从电梯井的方向灌了进来！它不像金属摩擦，更像是无数根长长的、坚硬的指甲，带着绝望的焦躁，在厚重的金属板上反复刮挠！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放大，直直钻进我的耳膜，刮擦着我的神经。我猛地捂住耳朵，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那声音持续了整整十秒，又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死寂重新降临，沉重得令人窒息。
我冲到休息室唯一的金属门前。门禁面板上，绿色的指示灯旁，一行小字清晰地亮着：待激活。我疯狂地拍打门板，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绝望瞬间蔓延。那嗡鸣声是什么？手册里只字未提！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滑坐到地上，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墙上的时钟。
11:58。红色的数字，纹丝不动。
3
路线更新了：A7组：G1 → F15 → B3。荧光油墨的数字似乎比前几天都要清晰。
A7组电梯在G1（地下车库更下层）顺利接上我。轿厢平稳上升，目标F15。楼层显示屏的数字规律跳动：G1…1…2…3…4…5…6…7…8…9…10…11…12…13…F15。
“叮。”
电梯门平滑地向两侧打开。
门外的景象让我瞬间僵住。
这不是我昨天来过的F15！没有堆放的建材和防尘布。眼前是一条铺着老旧暗红色地毯的走廊，壁纸是早已过时的米黄色大花纹，许多地方已经卷边、发霉。一股浓烈的、仿佛封闭了数十年的霉味混合着尘埃和陈旧纸张的气味，汹涌地灌入轿厢！这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在老式百货公司仓库闻到的气味。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楼层标识牌就嵌在电梯门框上方。它使用的是一种非常老旧的、笔画粗重的字体，上面清晰地写着：F13。但电梯内部的显示屏，赫然显示着：F15。
“F13？”我下意识地低语出声，怀疑自己眼花了。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清晰的“叮铃铃……叮铃铃……”声，从这条霉味刺鼻的走廊深处幽幽地飘了过来。是老式转盘电话机的铃声！空旷、固执，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回响。
心脏骤然缩紧。规则3！我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腕，将磁卡记录仪对准敞开的电梯门。手指颤抖着按下记录键。
“咔哒。” 记录完成。
然而，电梯门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记录后自动关闭。它们就那么敞开着，像一个张开的、沉默的巨口，将那条散发着霉味的F13走廊完全暴露在我面前。电话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忽远忽近。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电梯门依旧纹丝不动。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下。规则4！我猛地抬手，用力拍向轿厢内壁那一排楼层按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