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终于被逼到了悬崖边，再没有任何退路，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我，而是像一头绝望的母兽，拉起我，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打开卧室门，来到保险柜前，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抖得厉害，几次输错了密码。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小心地拿出里面的小包或证件，而是像疯了一样，猛地拉开柜门，双手伸进去，死死抓住里面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真皮手提包，粗暴地往外一拽！
“哗啦——！！！”
一声刺耳的金属拉链摩擦声，在死寂的卧室里轰然响起！
那手提包被她用力过猛地甩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瞬间铺满了病房门口那一小片光洁的地砖。
不是衣物，不是文件。
是卡。
密密麻麻的银行卡！
几十张，不，绝对超过六十张！各种颜色，各种银行标志的银行卡，如同被狂风吹落的树叶，杂乱无章地散落一地。金色的、银色的、磨砂黑的、亮面白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芒，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嘲弄地瞪着我。
有的卡面上印着显眼的“Platinum”（白金），有的印着“Diamond”（钻石），还有更多是我从未见过的、设计极其繁复奢华的卡面。
它们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数量之多，场面之突兀，形成一种极度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铺天盖地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行卡海洋。
我像个木偶，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颤抖着伸出手，捡起离我最近的一张。
冰凉的金属质感透过指尖传来。
黑色的卡身，边缘镶嵌着极细的金线，正面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线条优雅流畅的银色飞鸟标志。背面，持卡人签名栏上，是我妈的名字——周明慧。
我又捡起另一张。深蓝色的卡面，印着“Ultimate Infinite”（终极无限）。再一张，暗红色的，印着“Centurion”（百夫长）……
每一张卡，都沉甸甸的，透着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妈，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眼神表达我崩塌的世界里那巨大的问号。
我妈无力地靠在冰冷的保险柜上，看着满地狼藉的银行卡，脸上没有任何秘密被揭穿的惊慌。
她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看到了？看清楚了？”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卡，又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这些卡，每张……里面的钱，都不止一百万。”
“你爸，”她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是他，是他坚持要穷养你！他说……他说……男孩子，从小就得知道钱来得不容易！就得知道吃苦！不能……不能像他当年那样……”
“穷养？”这两个字像烧红的铁块，烫得我浑身一哆嗦。积压了十六年的委屈、愤怒、被欺骗的羞辱感，像火山一样轰然爆发！
“这叫穷养？！这叫骗！这叫耍我！”
我猛地将手里的银行卡狠狠摔在地上，那张黑色的金属卡砸在地砖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弹跳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