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买不起？骗鬼去吧！凭什么我要永远当个窝囊废！
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烧得我浑身滚烫，理智彻底烧成了灰烬。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嘶吼：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永远这么穷酸！凭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红着眼，一步跨到他身边，在他试图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的时候，想也没想，对着他那张写满困顿和苍老的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拳头带着风声落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脸上。
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拳头下的骨骼和皮肉瞬间凹陷下去，然后猛地弹回。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猛地溅在我的手背上、脸上，甚至有几滴飞进了我的眼睛里。
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刺目的猩红。
周围死寂的空气被猛地撕裂了。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小孩的哭闹声，像无数把锥子，骤然间狠狠刺破了我的耳膜。
“啊——！打人啦！”
“天哪！流血了！”
“快叫保安！报警啊！”
“这孩子疯了吧？打自己爹？”
刺耳的噪音疯狂地冲击着我的大脑，嗡嗡作响。我茫然地低下头。
鲜红的血，正从我爸的鼻子和嘴角汩汩地涌出来，像几条蜿蜒的小蛇，迅速在他灰败的脸上蔓延开。
更多的血滴落下来，砸在商场那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米白色地砖上，绽开一朵朵刺眼、粘稠、不断扩大的猩红花朵。
那红色，亮得惊心动魄，红得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那只沾满了血的拳头，僵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手背上粘腻温热的触感，像无数只蚂蚁在疯狂啃噬。
刚才那股足以掀翻一切的暴怒，像退潮一样，“唰”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恐惧，瞬间把我整个人冻僵在原地。
我干了什么？
我看着地上那个蜷缩着、痛苦地呛咳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人。
他是我爸。
巨大的恐慌像冰水，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疯狂的气焰。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玻璃展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周围那些惊骇、鄙夷、指指点点的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脸上、身上。
很快，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保安，粗暴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有人在大声喊着“快打120”。
我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着地上那片刺目的猩红不断扩大，看着保安凶神恶煞地逼近，看着周围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瘆人，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直往人脑子里钻。
我蜷缩在走廊角落一张硬邦邦的塑料椅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粘稠的、属于我爸的血，早就干了，在皮肤上结成一层暗红色的痂，像怎么也洗不掉的耻辱烙印。
警察的询问笔录做完了，冰冷的语气，公事公办。
保安队长在一旁添油加醋，描述着我如何“丧心病狂”、“突然发狂”、“简直不是人”。每听一句，我就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一点，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