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特别想。”
“那为什么不砸?”她追问。
“……赔不起。”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最现实,也是最无力的理由。
大妈没说话,她只是盯着那排红酒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看我,最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惋惜,还有一点点我看不懂的……决绝。
她突然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她走。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推着车跟了上去。
她没有走向收银台,而是走向了超市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挂着“员工通道”牌子的小门。
“大妈,我们去哪儿?”我有点警惕。
这剧情发展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传销组织,专挑我们这种深夜不归的失意青年下手吧?
她没回答我,只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
她从她那身看不出牌子的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那不是一把两把,是沉甸甸的一大串,少说也有二三十把。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像某种仪式的开场。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找出了一把看起来最普通,也最不起眼的铜钥匙,插进了“员工通道”的门锁里。
“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小姑娘,怕不怕?”
我咽了口唾沫,摇摇头。
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当成小偷同伙抓起来吗?反正这班我也不想上了。
“进来吧。”
她推开门,自己先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灯光昏暗。走廊尽头,似乎还有别的房间。
我推着车,跟了进去。
走廊的墙上,挂着一些员工的合影,还有一些“安全生产,人人有责”的标语。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大妈没有停步,她带着我穿过走廊,走到了另一扇门前。
这扇门看起来更厚重,是那种仓库用的大铁门。
她又从那串钥匙里,找出了一把更大的,插进去,转动。
铁门发出了沉重的“嘎吱”声,被缓缓推开。
门后,不是我想象中的仓库。
而是一间……办公室?
不,说办公室也不准确。
这房间很大,装修得有点……复古。红木的办公桌,真皮的沙发,墙上还挂着一幅“马到成功”的十字绣。
最显眼的,是办公桌后面墙上挂着的一张巨幅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时髦套裙,笑得意气风发的女人,正在为一个超市开业剪彩。
那个女人,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了二十岁。
但那张脸,我认得。
就是我面前的这位,穿着一身旧运动服,刚刚还在为烂菜叶子和缩水鸡蛋生气的大妈。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起来了。
她说这家超市以前的老板娘管得很好。
她说现在换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管。
她对超市里所有的问题都了如指掌。
她有这里所有门的钥匙。
我张大了嘴,指着那张照片,又指指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