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洞口还有几步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 “吱吱” 的叫声,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抓挠石壁。
“谁先上?” 大眼睛把手里的半截蜡烛举起来,火苗在风里抖得像条虫子。
“我!” 二柱子抢着往前凑,被大眼睛一把拉住。
“急啥?” 大眼睛转向锁柱,“你妹想去,你这个当哥的不打头阵?不过我可是先说好啊,老人们说了,见了灰仙得喊声‘仙爷’,不然会被缠上的。”
锁柱的手心全是汗,他往洞里瞅了眼,黑得像泼了墨,仿佛有无数双小眼睛在深处闪烁。
“我…… 我在外面等着。”
“怂包!” 石头骂了一句,捡起块小石子扔到锁柱脚边。
丫丫却拍了拍锁柱的胳膊:“哥你别怕,我跟他们进去,很快就出来。要是见着灰仙,我替你问声好。”
她把另一个备用手电筒塞给锁柱,“你拿着这个,要是我们太久没出来,你就照照洞口。”
锁柱还想说什么,丫丫已经跟着大眼睛他们钻进了洞口,红裙子的一角闪了闪,就被黑暗吞了进去。
他听见手电筒的光柱在洞里晃动,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远,夹杂着此起彼伏的 “吱吱” 声,最后只剩下风吹过洞口的呜咽。
天一点点黑下来,星星稀稀拉拉地冒出来。
锁柱坐在洞口的石头上,手里的手电筒被汗浸得发滑。
他数着数,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数回一,数得嗓子都干了。
洞里静悄悄的,连虫鸣都绕着走,只有偶尔从深处传来的 “吱吱” 声,像谁在暗处磨牙。
不知过了多久,玉米地里传来夜鸟的怪叫,锁柱打了个激灵。
他举起手电筒往洞里照,光柱所及之处只有凹凸不平的岩壁和散落的碎石,还有几粒油光锃亮的鼠粪。
“丫丫?” 他喊了一声,声音在洞里撞出闷闷的回音,像是被无数只小爪子撕扯过。
又等了约莫两袋烟的功夫,洞口突然传来响动。
锁柱猛地站起来,手电筒的光直射过去,看见大眼睛他们钻了出来。
一个个脸上沾着泥,衣服被挂得破破烂烂,二柱子的裤腿还破了个洞,上面沾着几撮灰色的鼠毛。
“丫丫呢?” 锁柱的声音发颤。
大眼睛抹了把脸,喘着气说:“她没出来吗?刚进去没多远,她说害怕,闻着味儿不对,但又不敢一个人回来,我们就让她在原地待着,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她,我们还以为她自己先出来了呢。”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洞里邪乎得很,全是耗子,还敢往人身上蹿。”
“她没出来!” 锁柱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一直在这儿等着,压根没见着人!”
“你咋呼啥?” 二柱子不耐烦地踢了块石头,“说不定是跟我们躲猫猫呢,明儿一早就出来了。再说咱村就屁大点地,能出啥事儿?”
锁柱看着他们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他转身就往村里跑,红高粱的叶子抽打着他的脸,疼得火辣辣的,可他不敢停。
手电筒的光在颠簸中晃得厉害,照亮了一条又一条岔路,却照不亮他心里的恐慌。
跑过王老五家的猪圈时,他看见十几只老鼠排着队往村西头跑,像支训练有素的小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