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牛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海洋里挣扎沉浮,碎片化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浮冰,混乱地撞击着。
小禾咳血的画面……漫天冰冷的剑雨……执法长老那毫无温度的眼神……还有那无休无止的、令人绝望的下坠……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黏稠、冰冷的液体糊住了眼睛,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腐朽了千万年的泥土与血腥混合的腥气。
视线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些扭曲的轮廓。他好像躺在一个极其狭窄、潮湿的地方,身下是滑腻冰冷的岩石。头顶极高处,隐约有极其微弱的天光透入,却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大半,只留下一点幽暗的轮廓。
这是……崖底?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火星,微弱地跳动了一下,点燃了一丝求生的本能。他挣扎着想动,想抬起手抹掉糊住眼睛的黏腻。然而,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仿佛这具躯体已经不再属于他。每一次试图调动肌肉,反馈回来的只有更加狂暴的剧痛和一种可怕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撕裂感。
更可怕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异物感”充斥着他的感知。
沉重!难以想象的沉重!仿佛四肢百骸都被灌满了沉重的铅汞,每一次心跳都泵动着粘稠滞涩的液体,带来全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紧绷得像是要裂开,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涌动、生长,带来阵阵麻痒和灼痛,与伤口撕裂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逼疯他。
热!一种诡异的、滚烫的洪流在他破碎的血管里奔腾咆哮!这股力量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原始野性,与他孱弱的凡人躯体格格不入。它冲刷着断裂的骨骼,撕裂着受损的内腑,每一次奔涌都像是在他体内掀起一场毁灭性的风暴,要将他的“人形”彻底冲垮、重塑!这种来自内部的、根本性的撕裂感,比那些剑伤和坠崖的创伤要恐怖千百倍!
“呃……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嘶鸣,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水声从不远处传来。
哗啦…哗啦…
像是什么东西在粘稠的液体里搅动。
王铁牛艰难地转动眼珠,用尽全身力气聚焦视线,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借着高处那极其微弱的天光,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就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小片……暗红色的水洼?那水洼不大,却散发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一种亘古苍凉的腐朽气息。水洼的边缘,是嶙峋的黑色岩石。
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然后,他看到了。
一只巨大的、布满暗金色鳞片的爪子,正缓缓地从那暗红色的水洼里抬起。那爪子形状狰狞,指骨粗大无比,尖端是弯曲如镰刀般的、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利爪。爪子上覆盖的鳞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刀,此刻正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暗红色液体——那液体和他糊在脸上的东西气味一模一样!
那只巨大的爪子,缓缓地、沉重地落在水洼边的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