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七岁的风里,姜棠悄悄跟着陈让的脚步。她依着他填志愿、选专业,把喜欢藏成秘密。
大学图书馆的午后,她抬头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那你呢?”
“好巧,我也是。”
2
图书馆外的梧桐正落着细碎的叶,风卷着热气擦过姜棠的耳尖。
她抱着刚借来的几本专业书,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脊上凹凸的书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越的招呼:“姜棠?”
那声音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她胸腔里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猛地回头,阳光恰好落在对方脸上——是陈让。
他比高中时更高了些,白衬衫的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
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却依旧是记忆里那副清隽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专注,像高中学堂上,他被老师点名时抬眼的瞬间。
姜棠的呼吸漏了半拍,手里的书差点滑落在地。
她慌忙攥紧,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
脑子里瞬间炸开无数个念头:他怎么认出我了?他还记得我的名字?高中时我好像只跟他说过几次话……
“好巧。”
陈让朝她走近两步,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姜棠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落在陈让微动的喉结上。
那处皮肤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滑动,带着一种干净又克制的力量感,让她忽然想起高三最后一节自习课。
那天的阳光格外慷慨,金箔似的碎光穿过布满灰尘的窗玻璃,斜斜地打在讲台上。
陈让站在那里,手里捏着半截白色粉笔,正在给大家讲最后一道数学压轴题。
他微微侧着身,侧脸的线条被阳光勾勒得格外清晰,眉骨高挺,下颌线利落,鼻梁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连带着长睫都染上了点暖融融的金边。
粉笔在黑板上“沙沙”游走,像春蚕啃食桑叶,又像细雨落在青瓦。
他的手指总在不经意间转动着粉笔,骨节分明的指节随着发力微微泛白,指尖沾着点薄薄的粉笔灰,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有种奇异的好看。
姜棠当时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课本摊在桌面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的笔在草稿纸背面偷偷画着,描摹他握笔的姿势,画他指尖的弧度,可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怎么也抓不住那份灵动。
那是少年人独有的,带着蓬勃生命力的好看。
藏在专注的眼神里,藏在灵活转动的指尖上,藏在每一次落笔的笃定里。
后来那页画满了手的草稿纸,被她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夹进了日记本的夹层里,成了和那些密密麻麻的“陈让”并列的秘密。
“是,是很巧。”
姜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吹得颤巍巍的蛛网。
脸颊烫得厉害,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皮肤底下慢慢烧起来,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舌头却像被打了个死结,怎么也捋不顺。
心里有无数句话在冲撞着,像急于破茧的蝶。
她想说“好久不见”,从高考结束那天到现在,整整三个月,她数着日子过,以为这辈子都未必能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