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来的 “野丫头”
黑色宾利慕尚碾过青石板路时，苏晚正低头数着行李箱滚轮上的裂痕。十七道，像她在养父母家熬过的十七年，每一道都刻着钝痛的记忆。
“苏小姐，到了。” 司机老陈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恭敬，目光却在后视镜里飞快扫过她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
苏晚掀起眼皮，铁艺大门在液压装置的嗡鸣中缓缓展开，露出身后依山而建的独栋别墅。米白色罗马柱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喷泉池里的天鹅雕塑正将水柱抛向半空，溅起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电视里演的豪门布景。
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滚轮碾过花岗岩地面的声响格外刺耳。玄关处铺着的波斯地毯足有她老家房间那么大，踩上去悄无声息，反而让她觉得脚下发虚。
“姐姐！” 甜腻的女声从旋转楼梯传来，苏柔穿着香槟色真丝睡裙，裙摆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跑动轻轻晃动。她停在苏晚面前，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又欣喜的表情，“你可算来了，爸爸和妈妈等你好久了。”
苏晚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睫毛微颤。照片里的苏柔永远笑意盈盈，此刻凑近了才发现，她左眼角有颗极淡的痣，像被谁不小心点上去的墨渍。
“嗯。” 苏晚应了声，没打算和她虚与委蛇。
客厅水晶灯的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苏振南穿着定制西装，指间夹着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烟灰摇摇欲坠。他抬眼打量苏晚的目光像在评估一件商品，从磨破边的帆布鞋一直扫到扎成马尾的黑发。
“回来了就好。” 他掸掉烟灰，声音听不出情绪，“柳姨已经让人收拾好房间了，先上去放东西吧。”
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沙发另一端的女人。柳玉茹穿着香奈儿套装，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标准微笑，眼神却像淬了冰：“二楼最东边那间，我让张妈给你换了新床单。”
那语气像是在施舍，苏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拖着行李箱往楼梯走。箱子在实木地板上发出 “咕噜” 声，在这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二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最东边的房间果然如柳玉茹所说，陈设简单得像酒店客房。窗外正对着后院的网球场，苏柔正和一个佣人笑着说什么，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苏晚把行李箱扔在墙角，拉开窗帘看着楼下。十七年前护士抱错的孩子，一个在云端享受了十七年富贵，一个在泥里挣扎了十七年。现在她回来了，那些属于她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楼下传来张妈喊开饭的声音，苏晚整理了下衣角下楼。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菜，水晶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苏柔已经坐在苏振南身边，正亲昵地给柳玉茹夹菜。
“快来坐，姐姐。” 苏柔招手，指了指离主位最远的空位。
苏晚刚坐下，柳玉茹就端起汤碗：“小柔从小胃不好，张妈特意给她炖了燕窝。” 她舀了一勺放在苏柔碗里，余光都没给苏晚。
苏振南清了清嗓子：“明天让老陈送你去公司报道，先去市场部实习吧。”
“市场部？” 苏晚抬眉，“我学的金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