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默一直低着头,削着那根已经快成尖刺的木棍。直到赵老蔫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他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母亲,而是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屋檐下那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桐油上。

那桐油的颜色…深褐,粘稠…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暗红?

陈默握着柴刀的手心,瞬间沁出一层冰冷的汗。他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夜,闪电惨白的光下,棺材里那双死寂圆睁的眼睛,和那双…攥在青紫小手里、红得刺眼欲滴的漆木筷子!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声音,在突然寂静下来的院子里,格外刺耳,像敲在人心上。

他死死盯着桐油桶,恍惚间,那粘稠的液体表面,似乎浮起了两张扭曲的笑脸——赵老蔫虚伪的假笑,和棺材里童尸那青灰僵硬的诡笑。

重叠在一起。

第二章 新宅鬼影

三个月后,陈家新房落成了。青砖黑瓦,在村西头那片荒地的边缘拔地而起,显得格外气派。搬家那天,陈建国脸上难得有了笑意,李桂芳也忙前忙后,指挥着把不多的家当搬进新屋。唯有陈默,站在崭新的堂屋中央,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墙壁是新刷的白,地面是平整的水泥,但那股若有若无的、从桐油里散发出来的、混合着土腥和腐朽的气息,似乎已经渗透进了砖缝里,萦绕不散。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主梁,那根粗壮的木头被赵老蔫送的桐油刷得油亮发黑,在阴影里沉默地横亘着。

“愣着干啥?赶紧把你那堆破烂搬你屋去!”陈建国吼了一嗓子,打断了陈默的思绪。他压下心头的不安,默默转身。

头几天,新家显得异常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分。只有风穿过门窗缝隙时发出的轻微呜咽。陈建国松了口气:“看吧,我就说新房子新气象!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自己吓自己!”李桂芳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夜里偶尔会被过于死寂的环境惊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份平静,在第七天的深夜,被彻底撕碎。

陈默睡得不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像湿冷的被子裹着他。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

嚓…嚓…嚓嚓…

声音很轻,很慢。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很厚很硬的木头上,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地刮着。

声音来自头顶。

天花板上。

陈默的睡意瞬间跑得精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黑暗中,那**嚓…嚓…**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仿佛刮在人的神经上。不是老鼠!老鼠的爪子不会发出这种…像是带着怨毒的、刻意为之的摩擦声!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声音持续了十几秒,停了。死寂重新笼罩房间。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时——

嚓嚓嚓嚓嚓!

声音骤然变得急促!密集!疯狂!像是无数只指甲在同时抓挠、撕扯!那声音仿佛就在他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炸开!带着一种要把天花板生生抠穿的疯狂!

“啊——!”隔壁房间传来李桂芳短促的尖叫,紧接着是陈建国压抑着恐惧的低吼:“什么鬼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