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冰凉的手掌再次抚上我的脸颊,如同在抚摸一件得意的作品。“真安全,真漂亮。我的小安,永远是妈妈最完美的作品。”她凝视着镜中的“我”,嘴角那完美的笑容纹丝不动。
我像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僵硬地起身,走向我那间只有窄床、衣柜和拥有厚重窗帘的囚室。石灰面具沉重地拉扯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吸进呛人的粉尘。口腔里钻头的余痛和补牙材料的粗糙感顽固地盘踞着。躺倒在冰冷的床上,黑暗如同实质的棺椁将我吞没。绝对的寂静中,白天父亲那支高速手机启动时的恐怖嗡鸣声,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在我耳蜗深处再次炸响!嗡——!那撕裂空气的高频尖啸,瞬间与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遗忘的夜晚重合——楼下,那个被黄色警戒带封锁的凶案现场,深夜曾传出过一模一样的、令人血液冻结的电钻咆哮!人们惊恐的耳语碎片般闪过:“……脸……电钻……碎了……”
一股冰冷的恶寒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父亲那钻头接触牙齿时细微的震动频率,此刻竟与那夜的死亡之音完美契合!我猛地蜷缩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脸颊上干硬的石灰,粉尘簌簌落下。那些瓶瓶罐罐……母亲的化妆品……那甜腻香气下,是不是还藏着别的味道?像铁锈?像……腐败的血?
黑暗中,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长:找到它!找到那个能“矫正”这一切的东西! 父亲视若珍宝的医师资格证!它在哪里?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求生欲在石灰面具下激烈冲撞。七天……现实世界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精神世界的死寂里,敲响了第一声。
2 第二夜:镜背的数字与锁孔
石灰面具死死箍着脸,每一次细微的肌肉抽动都像在撕裂一层干涸的河床。昨夜凶案现场电钻的幻听和铁锈味的臆想并未消散,反而在死寂中发酵,变成冰冷的藤蔓缠绕着神经。资格证……它像沉在漆黑深潭底的一点微光,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父亲把它藏在哪里?诊所?不,那里只有冰冷的器械和他“神圣”的消毒水味。家里?这个巨大、华丽、弥漫着甜腻与血腥的坟墓?
脚步虚浮地走向客厅,巨大的梳妆镜像一个沉默的窥视者。母亲正背对着我,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深紫色玻璃罐放回梳妆台深处,动作轻柔得像在安置骨灰坛。她转过身,脸上那副完美无瑕的石灰与油彩面具纹丝不动,嘴角弯着固定的弧度。
“醒了,宝贝?”声音羽毛般轻柔,“来,让妈妈看看昨天的‘防护’有没有被梦里的坏东西蹭掉。”她冰凉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抚上我的脸颊,指甲刮过硬结的石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带来一阵刺痛。她仔细检查着,如同在审视一件出土文物是否有损。那空洞目光下的审视感,让我脊背发凉,仿佛任何一丝异样都会被那双眼睛洞穿。
“嗯,不错,很牢固。”她似乎满意了,从梳妆台一个打开的、镶嵌着廉价珍珠的白色珐琅粉盒里,用指尖挑起一小撮新的、更加细腻的白色粉末。“不过,厄运无孔不入,我们得再加一层‘保险’。”她凑近,带着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将那粉末轻轻吹向我脸上已有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