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端起茶盏,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抿了一口,眼睛亮了:“比我府里的好喝!”
沈清辞没说话,只坐在对面,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点,似是在琢磨什么调子。
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长长的,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
萧珩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连茶凉了都没察觉。
他其实不是什么真正的纨绔。
身为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他自小就得学着藏锋。
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江湖里的波谲云诡,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平日里装作不学无术,不过是想让那些盯着“靖王”的人放松警惕。
可在沈清辞面前,他那些伪装像被温水泡过的糖纸,不知不觉就化了。
他想看见这人笑,想听他弹琴,甚至想……伸手摸摸他垂在颊边的发。
这念头刚冒出来,萧珩就猛地回神,差点把茶盏打翻。
沈清辞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点疑惑:“王爷不舒服?”
“没、没有!”
萧珩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岔开话题,“先生昨天弹的那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儿?
我回去让乐师学着弹,弹不好我就罚他们抄谱子!”
“无名曲。”沈清辞道,“随手弹的。”
“无名?”
萧珩愣了愣,随即笑道,“那不如叫《遇珩》?我的珩。”
他说得坦荡,尾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沈清辞的指尖在石桌上停住了。
空气忽然凝住了,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还有萧珩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看着萧珩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太烫了,晒得人心里发慌,却又舍不得躲开。
“王爷说笑了。”他移开目光,“曲子的名字,哪能这么随意。”
萧珩脸上的笑淡了,反而往前凑了凑,胳膊肘撑在桌上,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那先生给起一个?只要是先生起的,叫什么我都喜欢。”
这话说得太直白,像颗石子投进沈清辞心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忽然站起身:“我去取琴。”
转身时,耳尖悄悄红了。
萧珩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笑了。
他就知道,沈清辞不是真的冷淡。
这人就像他那把“忘忧”琴,看着清冷,实则弦弦都藏着温度,只是得找对了调子,才能弹出藏着的音。
沈清辞抱着琴出来时,萧珩已经乖乖坐好了,背脊挺得笔直。
他把琴放在矮桌上,指尖刚搭上琴弦,就听萧珩忽然道:“先生,我听说江湖上的人都说,您的琴能杀人?”
沈清辞抬眸:“王爷信?”
“半信半疑。”
萧珩托着下巴,眼里带着点好奇,“先生看着这么温和,不像会杀人的样子。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得狡黠,“要是谁敢欺负先生,我倒希望先生的琴能厉害点。”
沈清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见过太多人因琴技而敬畏,因名声而疏远,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希望他的琴能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