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不是证据。”顾怀说。他看向程笙,“你知道最近三起‘空屋’的案子是谁做的吗?”
“知道。”她写,“或者说,我知道他们是如何借用了这个方法。”
“他们?”顾怀挑眉,“不止一个?”
“不止。”她写,“‘空屋’不是一个人,它是一种‘叙述皮肤’,谁都可以披上它。”
窗外雨又密了,一滴一滴敲在窗台的纸鹤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林觅突然有一种错乱:她仿佛坐在五年前的某个夜晚,周围的墙开始移动,格子在她身边快速更替。她看见第十二格空着,又像塞满了东西。她看见一把黑伞,伞柄上有一道划痕,划痕的方向是左。
“黑伞是谁?”她问。
程笙抬眼,眼里闪过一个名字,然后落笔写下两个字——又划掉。她改写:“方法的第一位使用者。”
“是谁教他的?”顾怀问。
她停顿一秒,写:“莫渊。”
空气里像有一个杯子轻轻被移位,发出一声“咔嗒”。
——
第五章 叙述即犯罪
“你在开玩笑。”林觅几乎要笑出声,但喉头的笑被雨压下,变成一声短促的气音。
“莫渊是个把叙述当刀的人。”纪澜在下一期节目里说。他的节目向来稳重,这一次他的声音压得更低,“真正的刀,不是伸出来的那一刃,而是刀柄。”
这一期里他只用了三段录音。一段是当年莫渊在讲座上的片段:“我们不是记录真相,我们是在为真相搭骨架;当骨架搭好,肉会自己长上去。”一段是某业主微信群里的语音:“镜子换了,是物业说的季度维护。”还有一段,是雨夜在电梯里录到的“咔嗒”声,像硬币在桌边停住。
评论区炸了。有粉丝说这就是故弄玄虚,也有同行在专业地拆解“方法”的漏洞:不同材料的镜面反光度差异太显眼;物业统一采购批次可查;LED掉帧需要精准设备,普通案犯很难做到。还有一个署名“盲区观测”的账号留了一个长评,把三起案的时间线对齐,指出一个被忽略的共同点:每三起案的公告栏里,案发前一周都贴出了市政临时施工的通告,施工地点恰好在小区周边的雨水井旁。
“公告期是城市的‘合法空白’。”长评写,“任何改动都在告知中,被看见,也被忽略。”
顾怀把公告拍成一沓,摊在桌上。每一张公告的格式都一样:标题、正文、施工时间、施工范围、监督电话。不同的是,施工范围示意图上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标注:一枚小小的圆点,像一滴墨误落在了纸上。把三张示意图的圆点叠在一起,形成一条曲线。这条曲线连接了三处雨水井,恰好构成了一条可以在暴雨夜“搬运”人的隐形通道。
“凶手不需要把人从门带走。”顾怀说,“他只要把人带到一个‘会带走人’的地方。”
“比如,把人送到一个被打开的雨水箱。”林觅补上,“在暴雨最猛的一小时,水位绕过警戒,向下吸。”
“可‘他’是谁?”顾怀按住太阳穴,“‘方法’可以被复制,但第一个教人用它的人,必须掌握两样东西:一是城市的骨架,二是人心的骨架。”
“莫渊只掌握了后者。”林觅说。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