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现场调试。”顾怀说,“而且知道监控头的参数。”
“这不是一个普通案犯能做到的。”林觅顿了顿,“也许,‘盲区观测’的出现不是偶然。他们知道这套‘方法’。他们在看,也在提示。”
“联系他。”顾怀说。
纪澜那边回复很快:“对方只留了一个会面方式——‘钟声十二下,折痕向左,北片区雨水井边’。时间今晚,晴。”
“晴天约在雨水井边?”顾怀冷笑,“这人享受隐喻。”
“或者,他在提醒我们‘看反’。”林觅说,“晴天的雨水井,才是最安全的会面点。因为所有‘方法’都为雨夜设计,晴天是它的盲区。”
他们约在城市北片区一个改造中的微型口袋公园,那里的雨水井盖被新换过,周围有黄色警戒线。晚上八点,钟楼准时敲了十二下。
第十二下落下时,雨水井盖上方的光忽然暗了一格。有人站在阴影里,撑着一把黑伞。晴夜里,伞像一只幽灵。
“你们来了。”那人声音低,带着机械感,像经过了一次粗糙的变声。
“你是‘盲区观测’?”顾怀问。
“我是‘观测’的一种方式。”他转动伞柄,伞的内侧粘着一条狭长的反光带,“你们以为‘黑伞’是某个人,其实‘黑伞’是一个‘标尺’。”
“标尺不自己动。”林觅说,“是谁举着你?”
他笑了一下,像被卡住,“举伞的人很多。第一个举伞的人,已经不举了。”
“名字。”顾怀逼近一步。
“你们会自己说出来。”他朝林觅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就像你已经说过一次。”
他把伞合上,伞骨收拢间发出一声很短的“咔嗒”。他把伞递给他们:“这是你们要的‘样品’。你们找‘曜光’,会知道它怎么配镜。你们去看公告栏,会知道曲线怎么被画。你们去看自己,会知道‘方法’怎么传。”
“你究竟是谁?”林觅问。
他把脸从暗里挪到光边,露出一张不能被记住的脸:五官均衡,眉眼普通,像所有报道里要求“马赛克”的对象。
“我是‘空白’。”他说完转身走了。走到路灯下的那一秒,他的影子和光交错,影子被地砖的边一“卡”,消失了半寸。
顾怀想追,被林觅拉住:“别追。你追不到,‘空白’总是在边上。”
她低头看伞,伞柄上有一道划痕,方向向左。
她知道这道划痕她在哪里见过。
五年前,那段地下连通段的紧急照明灯亮起来之前,塑料护栏上也有一道向左的划痕。
第七章 公告栏里的曲线
他们回到局里,顾怀把“曜光镜材”的对公账目、供货合同和镜面参数归档在一套档案夹里,命名为“马赛克”。另一套档案夹里,放的是三个小区的公告栏照片,命名为“曲线”。
“看这个。”他指着三张施工范围示意图上那枚几乎看不见的小圆点,“叠在一起,是一条曲线。我们去看这条曲线连成的三口井,井的下游分别接向同一条截流干管。在暴雨小时段,闸阀打开,水流会顺着弧线带走进入口部的任何东西。只要入口附近有人,被短暂失足,后面就不用人推了。”
“凶手需要做的,是把人引到入口边。”林觅说,“‘空屋’是引导场;‘镜面’是抹除器;‘黑伞’是标尺;公告期是‘合法空白’;暴雨是‘自然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