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明家出来,老陈拐去了养老院。张卫国坐在葡萄架下打盹,假牙放在旁边的搪瓷杯里,泡得发黄。老陈把那半枚校徽放在他面前——校徽上刻着个“Y”,和林悦遗物里的“L”刚好能拼成“悦”字。老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了,拐杖“当啷”砸在地上:“你、你想干什么?”
“1998年9月15号晚上,你在哪?”老陈的烟点在他鼻子前,火星烫得老头往后缩。“我、我在办公室改卷子……”张卫国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突然抓起拐杖往老陈身上抡,“滚!别来烦我!”拐杖落在老陈胳膊上,发出闷响,老头儿却突然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她自己要找死…… 那笔钱,她凭什么要告我……”
3 暗迹
小宇揣着林悦的笔记本,在旧楼里转了整整三天。笔记本的纸页脆得像饼干,翻页时簌簌掉渣,他用手机拍下重要的句子:“6月18日,晴。今天去器材室拿篮球,看见张主任在数钱,蓝色文件夹里全是发票,上面的章是‘红光建材’,他看见我了,眼神像要吃人。”“7月3日,阴。李老师给我补课,总问我‘最近和张主任吵架了吗’,她的指甲掐进我胳膊了,青了一块,像个三角。”“9月13日,雨。悦悦(阿明妈妈的小名)说她害怕,让我别管这事,可那些钱是盖新教学楼的,钢筋都换成细的了,会塌的。”
他在三楼教室的黑板槽里找到半截粉笔,和笔记本里夹着的粉笔头比对,颜色都是那种发灰的白,上面还有个相同的小缺口——是被牙齿咬的。突然想起阿明说过,那晚看见地上有三角符号,他蹲下来用手指扫开积灰——果然,水泥地上刻着个三角,三个角都很深,角尖对着教室后排的储物柜。
小宇咬着牙拉开储物柜,一股霉味涌出来,里面堆着几本旧课本,最底下压着个铁皮饼干盒。盒子没锁,打开后,里面是卷胶卷,还有张揉皱的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王强,9月15号晚,器材室见,带家伙。”
“阿明!”小宇喊着,声音在走廊里荡开,像块石头砸进水里。他抱着饼干盒往楼下跑,楼梯扶手突然“滴答”滴下黑液,落在手背上黏糊糊的,闻起来像机油混着铁锈。他抬头往上看,三楼楼梯口站着个黑影,手里拖着根铁链,“哗啦、哗啦”响,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像极了阿明漫画里的“索命链”。
小宇连滚带爬地冲出旧楼,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他跑到派出所时,老陈正在用放大镜看那张写着“王强”的纸条,纸条边缘有个模糊的指纹,沾着点红漆——和二楼转角那个诅咒符的漆色一模一样。
“这是阿明说的三角符号。”小宇把手机照片递过去,老陈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是三角,是‘王’字的上半部分!王强的王!”他想起卷宗里的记录,当年有个叫王强的包工头,承包了学校的新教学楼工程,后来突然去了外地。
他们带着警犬再探旧楼时,太阳正往西边沉,把旧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只趴在地上的怪物。警犬在地下室门口狂吠不止,铁链绷得笔直,鼻子贴着门缝嗅,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铁门上着锈锁,锁眼里卡着半枚校徽,上面刻着“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