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酒。”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背头男人没理他,目光依旧黏在台上,朝旁边一个穿花衬衫的同伴努努嘴:“去,叫那妞儿下来陪哥几个喝一杯。唱得不错,该赏。”
花衬衫立刻堆起谄媚的笑,起身朝舞台走去。
宇飞的心猛地一沉。他端着空托盘,退到卡座边缘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托盘冰冷的边缘,指关节微微泛白。舞台那边,夏薇似乎对走近的花衬衫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旋律里。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多么可爱的地方,多么可爱的面容……)
花衬衫已经绕到舞台侧面,直接踏上了台。刺眼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轻佻。他凑近夏薇,声音不大,但宇飞离得近,隐约捕捉到几个词:“…老板…请你喝…赏脸…”
夏薇拨弦的手停住了。音乐戛然而止。她抱着吉他,抬起头,看向花衬衫。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惊慌,也不讨好,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衬得那双黑瞳越发深不见底。
花衬衫大概是被这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但仗着人多势众,反而伸手去抓夏薇的手腕,想把她从高脚凳上拉下来。
“啊!”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呼。
宇飞看见夏薇猛地一挣,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甩开对方的手,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后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花衬衫的手悬在半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妈的,给脸不要脸!”花衬衫啐了一口,再次伸手,这次更加粗暴,直接去拽她的胳膊。
卡座里的背头男人和其他同伴哄笑起来,看戏似的。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宇飞的头顶。所有的犹豫、顾虑,在夏薇那双冰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的眼睛看过来时,瞬间烧成了灰烬。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记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手胡乱地往旁边的空桌上一撑。指尖触到一个冰凉沉重的物体——是刚才客人留下的空香槟瓶。几乎是本能,他一把抄起那个沉重的玻璃瓶。
“放开她!”
吼声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嘶哑又带着破音,瞬间被巨大的音乐声淹没。但花衬衫听见了,猛地回头,脸上带着错愕和凶狠。
宇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砸!砸开那只肮脏的手!
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手臂抡圆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花衬衫伸向夏薇的那条胳膊砸了下去!
砰——哗啦!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清脆刺耳的爆裂声!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震耳的音乐还在轰鸣,但卡座这一角,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花衬衫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捂着手臂踉跄后退,猩红的血瞬间从他指缝间涌了出来,滴落在亮得反光的地板上。那半截碎裂的香槟瓶颈还攥在宇飞手里,锋利的玻璃碴子在灯光下反射着森寒的光,瓶身上沾着刺目的血迹。
宇飞僵在原地,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自己手上黏腻温热的血,又看看地上抱着手臂哀嚎打滚的花衬衫,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蛮勇瞬间退潮,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