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从各家各户探出头来,他们的眼神麻木、贪婪,又带着一种狂热的敬畏。他们看我,不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件珍贵的祭品,一头即将被献祭的羔羊。
我低下头,将脸埋在凌乱的发丝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将一个受害者的无助与恐惧演绎得淋漓尽致。
张默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快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把我拖进村子最深处的一座院子,这里比别处要干净整洁许多,显然是他的居所。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直到山神祭那天。”他把我推进一间昏暗的房间,甩手关上了门,门外传来落锁的沉重声响。
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桌子。我踉跄着走到床边坐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终于可以卸下伪装。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搜寻那遗失的“第三步”。
为什么我要伪造怀孕?
不仅仅是为了成为祭品。成为祭品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一个只有“怀孕的祭品”才能触发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环节。
是仪式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神之子”的身份能让我接触到什么核心秘密?
头又开始疼了,记忆的碎片像坏掉的胶片,飞速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泛黄的古籍、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山神庙的建筑草图……但它们就是无法连接成一条完整的线索。
“吱呀——”
门被推开,张默端着一个黑色的陶碗走了进来。
浓烈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喝了它。”他将碗递到我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是安胎药,对你和‘神之子’都好。”
我看着碗里那深褐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绝不是什么安胎药。以张默和他背后那些人的行径,这碗药里,必然含有控制我心神、或者慢性损害我身体的毒物。他们需要一个听话的、虚弱的祭品,而不是一个会反抗的活人。
喝,还是不喝?
喝下去,我的身体可能会被毒素侵蚀,甚至会加剧我记忆的混乱。
不喝,张默立刻就会起疑。我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无辜孕妇”形象会瞬间崩塌,整个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我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张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鹰一样锁住我:“怎么?怕我害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和孩子平安无事。你,是我们全村人的希望。”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虚伪的关切,但我知道,那希望的背后,是死亡的献祭。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只碗。
“我……我只是有点害怕。”我用蚊子般的声音说,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然后,我闭上眼,仰起头,将那碗苦涩、腥臭的汤药一饮而尽。
药液滑过喉咙,钻进我的胃里。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空碗递还给他。
在张默转身离开的瞬间,我用尽全力记下这股味道:有当归的甜,黄芪的涩,但掩盖在下面的是一股极淡的、类似杏仁的苦味,还有一种……我从未闻过的、带着金属感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