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的假的?我刚下地铁!今天例会,她不会又拿我们设计部祭天吧?”

“自信点老弟,把‘不会’去掉。上周绩效垫底,今天不挨批我直播修电风扇!”

“别炫耀你那针线活了,还是想想怎么活吧。”

“@众人之父(沈砚舟本人) 兄弟,昨天交的设计图你改完了没?我感觉我要寄了……”

沈砚舟默默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划拉:“改个屁,梦里被母老虎埋了,刚缓过来。”

四十分钟后,地铁到站。沈砚舟随着人流涌出,抬头就能看见那座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临江中心大厦。国荣服饰盘踞了16、17、18三层。听同事说,三年前,老董事长苏国荣退居二线,把海外历练归来的独女苏挽月推上总经理的位置后,这位雷厉风行的小苏总就把办公室从18层搬到了16层——据说是为了方便“俯视众生”,监督每一个踩着点或迟到的“罪人”。

同事们都挺怀念老董事长苏国荣的时代,说老爷子虽然也严肃,但眉宇间总带着点慈祥,节假日红包礼品从不含糊,扣绩效也扣得“温柔”。自从苏挽月这母老虎空降,一切福利直接粗暴折现(金额感人),迟到早退不问缘由先扣三天绩效起步,还新增了每周一次的“公开处刑”例会,评分垫底的部门会被她当众“鞭尸”,设计部更是重灾区。虽然没见过老董事长,但听同事们讲后,他觉得应该是一个一个和蔼的老头。

刷工牌,进电梯,按下16层。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股无形的、足以冻结灵魂的低气压扑面而来。办公区死寂一片,连敲键盘的声音都透着股小心翼翼,仿佛一群惊弓之鸟。沈砚舟刚想猫着腰溜向自己工位,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就如手术刀般精准地钉在了他身上。

苏挽月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正抱着手臂站在市场部门口。被她训斥的市场部经理,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此刻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她目光扫过鬼祟的沈砚舟,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整个办公区:

“周一例会还敢卡点?三天绩效。”

沈砚舟脚步一顿,感觉心口被无形的铁锤狠狠砸了一下。明明离打卡时间还有半分钟!他张了张嘴想狡辩,但看到苏苏挽月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算了,扣就扣吧,反正他也没什么绩效,债多不愁。

大会议室里,等级森严。苏挽月端坐主位。两侧是噤若寒蝉的各部门经理。业务骨干、优秀员工和中层占据前排观刑区。沈砚舟这样的底层小喽啰,自觉缩进最后排最角落的阴影里,力求化身背景板。

昨晚被“活埋”的噩梦折腾得够呛,此刻在这压抑沉闷、只有苏挽月清冷声音回荡的会议室里,困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沈砚舟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抵在冰凉的椅背上,意识彻底沉入了混沌的黑暗。

“……以上就是本季度市场分析。”最后一个部门的汇报结束,苏挽月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指尖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悸的“笃、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