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好吧兄弟!”黑老飞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几分对新宠物的炫耀。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电视里专业钓手的架势,手臂大幅度向后抡圆,铆足了劲儿猛地向前一甩竿!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河边显得格外刺耳,像根冰锥扎破了膨胀的气球。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和黑老飞同时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半空。
那根崭新的、闪着诱人光泽的鱼竿,竟在他全力挥出的那一刻,在空中——甚至还没等鱼线带着铅坠碰到水面——就毫无预兆地、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前半截带着鱼线和铅坠,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噗通”一声轻飘飘地落进了黑黢黢的河水里,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激起。后半截还可怜巴巴地攥在黑老飞那只粗糙的大手里,断口处参差的白茬在昏暗中狰狞地显露出来。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剩下河水单调的呜咽和远处桥上车辆模糊的轰鸣。
“我……操……”黑老飞像是被抽走了魂儿,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的音节,眼睛还死死盯着手里那半截残骸,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猛地涌上来,涨得通红。
足足过了五六秒,我才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跳起来,指着那断口,声音因为极度的荒谬和愤怒而拔高、变形:
“哈哈哈!老黑!瞧见没!瞧见没!”我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笑声在桥洞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嘲讽,“这也忒坑了!坑到家了!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高级货’啊?纸糊的吧?还没沾水就自个儿先‘嘎嘣脆’了!你瞧瞧!你瞧瞧!让你瞎买!让那小子忽悠瘸了吧!”我一边埋汰他容易上当,一边又实在为他感到憋屈和不平,胸口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黑老飞的脸由红转青,肌肉抽搐着,握着半截鱼竿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喷着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冲着来时的方向低吼道:“那……那咋办?!就这么算了?几百块打水漂了?还他妈的十瓶保养油!坑老子!”
“还能咋办?!”我怒气冲冲地接口,一脚把脚边一块小石子狠狠踢进河里,“现在回去追?天都黑透了!那小子早跑没影了!鬼知道钻哪个老鼠洞里去了!” 一想到那个叫皮海的推销员此刻可能正躲在哪个角落数着票子偷笑,我就气得牙根痒痒。
黑老飞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那冲天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大半,肩膀也垮塌下来。他颓然地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把手里那半截残骸往旁边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唉……算了算了……”他瓮声瓮气地说,带着浓重的沮丧和认命,“妈的……点背……真他妈点背……”
看着他这副打退堂鼓的窝囊样,我更来气了,但也知道于事无补。怀揣着无穷的愤怒、不甘和一种被当傻子耍了的屈辱感,我们俩只能闷着头,重新拿出那两杆用旧了的鱼竿。我的动作带着狠劲儿,挂饵时差点把鱼钩扎进自己手指头。
“啪嗒!”我用力把鱼线甩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仿佛这样能发泄一点胸中的郁闷。“操!今天这点心情全喂狗了!还钓啥鱼啊?光剩下一肚子窝囊气了!”我烦躁地嘟囔着,感觉胸口堵得慌,看啥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