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萧策来了。
他似乎是喝了酒，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却依旧清明得可怕。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王要大婚了，你知道吗？”
谢晚音放下针线，起身，对着他福了一福，声音平静无波。
“恭喜王爷。”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让萧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要的不是这个。
他要的是她的眼泪，她的质问，她的痛苦。
而不是这该死的、令人憎恶的平静！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他逼近一步。
谢晚音抬起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那曾是她梦里描摹过千百遍的脸。
如今，却只剩下冷酷和陌生。
她缓缓摇头。
“奴婢身份卑贱，不敢妄议王爷的婚事。”
“奴婢？”萧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寒意，“好一个奴婢！谢晚音，你这身傲骨，藏得可真深啊。”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
“大婚那日，你来伺候。”
谢晚音的身体猛地一僵。
“王爷想让奴婢做什么？”
“做什么？”萧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新王妃进门，总要有个懂规矩的下人，为她奉茶。”
“本王觉得，你最合适。”
这句话，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
让她去给他的新婚妻子奉茶。
这无疑是在将她的尊严，放在脚下，狠狠践踏。
谢晚音的脸色，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看着他，眼中终于不再是死寂，而是漾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那是极致的痛楚和屈辱。
看到她这副模样，萧策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虚和烦闷。
他想要的，似乎又不是这个。
“怎么，不愿意？”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谢晚音闭上眼，将那层水光逼了回去。
再睁开时，又恢复了那片古井无波。
“……是，奴婢遵命。”
她顺从了。
永远都是这样，无论他如何折辱，她都默默承受。
像一团棉花，让他所有的重拳都落了空，只剩下满心的无力。
萧策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背影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狼狈。
谢晚音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捏得通红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红妆，于别的女子，是喜悦。
于她，却是一根穿心刺。
5
下月初八，定北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满目的红色，刺得谢晚音眼睛生疼。
她被换上了一身最下等的青灰色仆役服，站在喜堂的角落里，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影子。
吉时到，萧策一身喜服，牵着红绸的另一端，缓缓走进。
他的新娘，刘如眉，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端庄华贵。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高亢的声音落下，周围是宾客们雷鸣般的道贺声。
萧策的面容隐在烛火的阴影里，看不真切。他没有看身旁的新娘，目光却像是不经意地，扫过角落里那个卑微的身影。
只一眼，便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