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让叶凌天本能地抬手遮挡，厨刀仍紧握在另一只手中。透过指缝，他看清了那个自称林若溪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黑发利落地扎在脑后，镜片后的眼睛锐利而警惕。她手中的武器看起来不像常规枪械，枪管呈环形，中心闪烁着淡蓝色的能量光芒。
"回答我的问题。"林若溪的声音没有提高，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你们是怎么找到入口的？"
叶凌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快速扫视周围环境。他们身处一个类似实验室前厅的空间，墙壁是某种合金材质，顶端上的LED灯提供着稳定的光源。温度明显比外界高出许多，至少是零上十度。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巨大显示屏，虽然现在处于休眠状态，但边框的指示灯显示它仍在运作。
"我们被一只冰晶怪物追赶，"叶凌天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无意中发现了地下通道的缺口。"
林若溪的目光移向小航，少年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嘴唇呈现不健康的青紫色。"他感染多久了？"她突然问道。
"感染？"叶凌天一愣，"他只是冻伤和低温症..."
"不，你看他的指尖。"林若溪放下枪，指向小航的右手。叶凌天这才注意到，少年原本只是冻伤的指尖，现在确实呈现出轻微的透明结晶化。
"这...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叶凌天声音发紧。
"带他进来。"林若溪转身走向实验室深处，"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
叶凌天犹豫了一秒，随即扶起小航跟上。穿过一道气闸门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圆形的中心控制室，周围环绕着七八个工作站，每个工作站上都配备着先进的计算机设备。房间中心是一个全息投影台，目前处于关闭状态。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设备大部分都在运转，墙上的显示屏显示着各种数据和图表。叶凌天认出了温度曲线、气压读数和一些生物指标的监测数据。
"把他放在那里。"林若溪指向角落的一张医疗床。叶凌天小心地将小航安置好，注意到床边排列着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医疗设备。
林若溪从架子上取下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这会减缓结晶化速度，"她简短地解释，"但无法逆转已经发生的变异。"
针头刺入小航手臂的瞬间，少年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随即安静下来。叶凌天注意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些，但指尖的结晶化并没有消退的迹象。
"他...会变成外面那些东西吗？"叶凌天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加沙哑。
林若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一组数据。"取决于他的意志力。有些人几小时就完全变异，有些人能坚持几周。"她转向叶凌天，"你叫什么名字？"
"叶凌天。"他回答，同时注意到林若溪在键盘上快速输入了什么，屏幕上立刻调出了他的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你怎么会有我的资料？"
"方舟计划的候选者数据库。"林若溪推了推眼镜，"你是A大物理系的学生，成绩优异，心理评估显示抗压能力极强。理论上，你应该是第一批被接纳入驻的人员。"
"方舟计划？"叶凌天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这是什么地方？"
林若溪示意他跟上，走向控制室另一侧的门。门后是一个小型休息区，有简单的厨房设备和几张沙发。她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叶凌天一杯。
"这里是方舟计划的地下研究站，"她终于解释道，"设计用来应对全球性气候灾难。只是..."她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我们预计的灾难是温室效应，而不是这个。"
"全球冰封。"叶凌天接话，"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预警。"
林若溪点点头："三天内，地表温度从零上十五度骤降至零下六十度，而且还在持续下降。大气成分发生了变化，某种我们无法识别的粒子正在催化生物体的变异。"
叶凌天想起那些冻僵者和冰晶巨兽："这就是外面那些怪物的来源？"
"部分是的。"林若溪站起身，"跟我来。"
他们回到控制室，林若溪激活了中心的全息投影台。一个三维立体图像缓缓成形——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形状像一枚横卧的子弹，分为数十个功能区。
"方舟基地，"林若溪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完全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能够抵御任何已知的自然灾害。理论上可以维持五百人生活十年以上。"
叶凌天凝视着投影，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它没有被启用？"
林若溪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她关闭投影，声音低沉："因为某些人认为灾难预警是危言耸听。当我们终于获得启动许可时，冰封已经开始了，大部分工作人员没能赶到集合点。"
沉默在控制室蔓延。叶凌天消化着这些信息，突然想到一个更迫切的问题："小航还有救吗？"
"也许。"林若溪走向一个工作站，调出更多数据，"方舟内有完整的医疗设施，比这里的先进得多。如果能把他送到那里..."
"方舟基地在哪里？"叶凌天打断她。
林若溪犹豫了一下，然后调出一张地图。叶凌天认出这是城市周边的地形图，一个红点标记在西北方向的山脉中。
"在山体内部，"她解释道，"入口伪装成气象观测站。但现在..."她指了指屏幕上的一片红色区域，"这片区域被强烈的电磁干扰覆盖，我们失去了与方舟的联系。"
叶凌天凑近屏幕，注意到地图上还有几个闪烁的蓝点："这些是什么？"
"次级研究站，像这个一样。"林若溪指着其中一个蓝点，"理论上它们应该都有通道连接主基地，但..."她调出另一组数据，"大部分通道已经坍塌或被冰封。"
叶凌天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在等救援。"
"我在等任何可能幸存的工作人员，"林若溪纠正道，"或者收集足够的数据，找到安全前往方舟的方法。"她看向小航，"但现在看来，时间不多了。"
控制室的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两人同时转头。小航正站在门口，他的眼睛——原本清澈的瞳孔现在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薄膜。
"叶...哥..."少年的声音变得嘶哑，"我...好冷..."
林若溪迅速抓起桌上的环形枪，但叶凌天拦住了她："等等！他还有意识！"
"不会持续太久，"林若溪警告道，"一旦变异完成，他会攻击任何有体温的生物。"
小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皮肤下的血管逐渐变成不透明的白色。他踉跄着向前一步，伸出的手臂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小航！"叶凌天喊道，"看着我！你还记得公园里那些人吗？你说过他们没有人性！"
少年停住了，乳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他的嘴张了合，最终挤出一个词："...走..."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控制室，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林若溪冲向主控台："有人触动了外围防御系统！"
监控屏幕亮起，显示出门外的画面——三只冰晶巨兽正在隧道中徘徊，其中一只正在用爪子刮擦金属门。
"它们找到这里了。"林若溪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得立刻撤离。"
"去哪里？"叶凌天问，同时警惕地看着小航。少年的变异似乎在加速，皮肤上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有一条应急通道，"林若溪快速收集着数据芯片，"通向更下层的地铁隧道系统。理论上可以通往城市西北方向。"
叶凌天看向小航，心如刀绞。少年现在跪在地上，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势，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
"叶凌天！"林若溪厉声道，"没时间了！"
金属门传来第一声撞击，整个控制室都在震动。叶凌天最后看了小航一眼，转身跟上林若溪。当他们冲进应急通道时，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小航，或者说曾经是小航的生物，撞破了观察窗，向他们追来。
林若溪在通道尽头输入密码，安全门缓缓打开。就在他们冲进去的瞬间，叶凌天回头，看到小航的身影被一群涌入控制室的冰晶巨兽淹没。
黑暗的隧道中，只有林若溪手电筒的光亮指引方向。叶凌天机械地跟着跑，脑海中回荡着小航最后的那声"走"。这个冰雪世界又一次夺走了他在乎的人，但这次，至少他看到了希望的微光——方舟基地。
"前面有分叉，"林若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左边通向废弃的地铁维修通道，右边..."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身后的隧道顶部开始坍塌，冰晶巨兽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叶凌天抓住林若溪的手："跑！别停！"
在黑暗的隧道中狂奔，叶凌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到达方舟基地。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小航，为了所有被这场灾难夺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