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仍在回荡，红色的应急灯将整个反应堆室染上一层血色。叶凌天最后检查了一遍雷虎的生命体征——平稳但毫无苏醒迹象。他取下雷虎腰间的备用弹匣和战术匕首，塞进自己的装备带。
"坚持住，我去找林博士。"叶凌天低声说，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
通往主控室的走廊幽深而曲折，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蓝光的导引条。叶凌天贴着墙前进，脉冲枪随时准备射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像是电离后的臭氧混合着某种化学冷却剂。
转过一个拐角后，前方突然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的中庭出现在眼前，顶部是透明的穹顶，此刻被外部冰层折射的蓝光照亮。中庭中心是一个小型生态系统：几棵耐寒的松树、一汪结冰的小池塘，甚至还有一片覆盖着霜的草坪。这景象在冰封末世中简直如同神迹。
叶凌天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呼吸着久违的植物气息。这里的温度至少有十五度，让他可以摘下面罩。他注意到生态系统周围环绕着复杂的管道系统，将水分和养分精准输送到每株植物根部。
"人工光合作用系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利用地热能和LED光谱模拟日照。"
叶凌天猛地转身，脉冲枪指向声源。林若溪站在中庭另一侧的入口处，脸色苍白但看起来没有受伤。
"你没事！"叶凌天放下武器，快步上前，"通讯突然中断，我以为——"
"信号干扰，"林若溪打断他，声音异常冷静，"守望者系统在重新校准频率。"她走向中庭中心，手指轻抚过松树的针叶，"很美，不是吗？这个生态系统可以自给自足运转五十年以上。"
叶凌天敏锐地注意到林若溪的异常——她的动作太过精确，眼神缺少了先前的温度。他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手指悄悄移到脉冲枪的保险栓上。
"雷虎怎么样了？"林若溪问道，目光仍固定在松树上。
"还在昏迷，"叶凌天谨慎地回答，"你找到主控室了？"
林若溪终于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当然，跟我来。我有很多东西要给你看。"
她转身走向另一侧的通道，步伐机械而精准。叶凌天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她后颈处有一小块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蓝色纹路，像是静脉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发光液体。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上面印着"主控室-仅限授权人员"的警告字样。林若溪将手掌按在门边的生物识别面板上，门无声滑开。
主控室比叶凌天想象的更加宏伟——一个半圆形空间，墙壁完全由显示屏组成，此刻正显示着方舟各个区域的实时状态。中心是一个全息投影台，悬浮着方舟的三维模型。七八个工作台环绕在周围，每个都配备了先进的计算机终端。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主控室中心的座椅——或者说王座。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椅子，椅背延伸出数十条光纤电缆，连接着顶端上的接口。椅子上坐着一具干尸。
"方舟前任船长，"林若溪平静地介绍，"陈博士。他在灾难发生后第三周选择了自我终结，将控制权移交给了守望者系统。"
叶凌天走近那具干尸。尸体穿着高级军官制服，胸口别着方舟的金质徽章。他的右手握着一把老式手枪，太阳穴处有一个清晰的弹孔。但最诡异的是，尸体的左手被某种晶体完全覆盖，那些晶体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已经蔓延到半个身体。
"结晶化？"叶凌天问道。
"部分正确，"林若溪走到全息投影台前，手指轻点，调出一组数据，"这是守望者系统的适应性测试结果。陈博士的DNA无法承受系统融合，导致局部变异。最终他选择了...退出。"
叶凌天皱眉："融合？"
林若溪——或者说控制着林若溪的东西——转向他，眼睛在昏暗的主控室中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方舟需要一个船长，叶凌天。一个能与守望者系统共存，又保留人类决策能力的个体。"
"像你现在这样？"叶凌天冷冷地问，脉冲枪已经悄悄对准了她的腿部。
"不，"林若溪摇头，"我只是临时的...接口。守望者需要一个永久性的解决方案。而你，"她指向全息屏幕上的数据，"适应性97.3%，是目前为止最高的记录。"
叶凌天扫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着他的生理参数和一系列复杂的基因序列分析。最上方标注着"候选者评估"。
"如果我拒绝呢？"
林若溪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像是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那么...方舟将...继续...等待..."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身体摇晃起来，"叶...快...跑..."
突然，主控室的所有屏幕同时闪烁，切换成同一个画面——一个由蓝色光线构成的人形轮廓，没有面部特征，但给人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叶凌天，"一个合成的电子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欢迎来到方舟。我是守望者，人类文明的最后守护者。"
叶凌天后退几步，背靠墙壁，确保没有盲点："放开林博士。"
"林若溪的意识是自愿的临时接口，"守望者回答，"她理解情况的紧急性。方舟需要船长，否则所有系统将在72小时后进入永久休眠。"
"为什么是我？"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出一系列叶凌天在冰封世界中的画面——他躲避异兽的敏捷，对抗严寒的耐力，救助陌生人的决断。每个画面都标注着生理数据和评估分数。
"你不仅拥有最高的适应性，"守望者解释，"还展现出领导者所需的特质。更重要的是，你体内已经产生了对冰晶粒子的抗体，这是其他候选者缺乏的。"
叶凌天想起那些在绝境中突然增强的力量和敏锐的感官："那些...是你们做的？"
"不，"守望者回答，"那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我们只是...引导你来到这里。"
林若溪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头："太...多了...断开..."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她撑不了多久，"叶凌天冲向林若溪，"停止连接！"
"接受船长职位，"守望者坚持，"我将立即释放她。"
叶凌天看着痛苦挣扎的林若溪，又看向那具前任船长的干尸。他想起雷虎还昏迷在反应堆室，想起外面冰封的世界和那些变异的怪物。方舟可能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但代价是什么？
"给我看事实，"他最终说道，"告诉我守望者到底是什么，前任船员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再决定。"
主控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所有屏幕上的蓝色人形静止不动。然后，一个隐藏的舱门在地板上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螺旋楼梯。
"事实在下面，"守望者说，"但警告你，有些知识一旦获得，就无法遗忘。"
叶凌天扶起半昏迷的林若溪，将她安置在一张椅子上："坚持住，我去看看就回来。"
他走向那个隐藏的入口，楼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就在他准备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林若溪虚弱的声音传来：
"叶...不要...相信...它说的..."
楼梯尽头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方舟的真正秘密，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叶凌天深吸一口气，握紧脉冲枪，向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