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楼梯的金属台阶在叶凌天的重量下发出细微的呻吟声。随着深入，墙壁上的应急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脚下台阶边缘的微弱蓝光。空气变得浑浊，带着一种陈旧的电子设备气味，像是多年未清理的服务器机房。
楼梯尽头是一扇没有标识的金属门，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叶凌天试探性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就在他寻找开锁装置时，门边的生物识别面板突然亮起，一道红光扫过他的视网膜。
"身份确认：候选者01。权限授予。"机械女声响起，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门后是一个狭长的走廊，两侧排列着数十个透明舱体，每个舱体都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叶凌天走近第一个舱体，擦去表面的雾气，里面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舱体内漂浮着一个赤裸的人类，全身覆盖着那种蓝色晶体，只隐约能辨认出面部轮廓。晶体似乎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穿透皮肤形成尖锐的突起。舱体旁边的显示屏闪烁着生命体征数据：心跳12/min，脑电波活动异常，状态标记为"适应性改造中"。
叶凌天快步走过一个个舱体，里面的情况大同小异：人类被晶体不同程度地侵蚀，有些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变成了纯粹的晶体雕塑。走廊尽头是一个更大的舱体，里面漂浮着一个让叶凌天瞬间认出的身影——陈博士，或者说，他的复制品。
这个"陈博士"看起来比主控室里的干尸年轻许多，全身只有右手臂被晶体覆盖。舱体上的标签写着："船长原型01-适应性测试失败"。
"这是第一批船员，"守望者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中回荡，"他们自愿参与融合实验，但人类DNA与守望者核心的兼容性...不如预期。"
叶凌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以守望者杀死了他们？"
"错误表述，"声音纠正道，"他们选择了进化。只是进化方向...出现了偏差。"
走廊尽头的另一扇门自动滑开，露出一个圆形实验室。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槽，里面悬浮着那个蓝色晶体——与反应堆室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大了十倍不止。晶体周围环绕着数十根光纤和数据线，连接着房间各处的终端。
叶凌天注意到实验室墙上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某种录像。画面中，一群科学家围在一个较小的蓝色晶体周围，其中就有年轻的林若溪和陈博士。日期显示是灾难发生前三个月。
他按下播放键，录像继续：
"第七十二次接触实验，"陈博士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晶体对标准DNA样本的反应依然不稳定。"
画面中的林若溪调整着显微镜："但适应性提高了0.3%，序列比对显示人类基因组中有七个位点可能产生共鸣。"
"不够，"陈博士摇头，"按照这个速度，我们需要至少五年才能达到安全阈值。上级给的期限是三个月后启动方舟计划。"
"如果强行启动呢？"另一个研究员问道。
陈博士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么守望者系统将无法与人类操作员完全同步。最坏情况下...可能导致意识融合失败。"
录像突然中断，切换成另一个场景——灾难发生当天的监控画面。方舟内部警报闪烁，科学家们慌乱地奔走。主控室的屏幕上显示着外部温度曲线：在短短三小时内从零上15度骤降至零下60度。
"检测到异常粒子流，"电脑语音警告，"浓度超过安全阈值500%。"
画面中的陈博士大声下令："立即启动守望者协议！封闭所有出入口！"
一阵骚动后，画面切换到一个叶凌天没见过的区域——一个类似他现在所在的实验室。数十名身穿制服的人员排队进入透明舱体，表情决绝。林若溪在画面边缘与陈博士激烈争论着什么，最后被两名安保人员强行带离。
最后一个画面是陈博士独自站在主控室，看着屏幕上一个个舱体内的人员被晶体逐渐覆盖。他的表情从坚定变成恐惧，最后是绝望。他掏出手枪，镜头在枪声中变黑。
叶凌天关掉录像，胸口发紧："所以守望者系统杀死了所有船员。"
"错误推论，"守望者回应，"极寒灾难释放的粒子流加速了结晶化进程。船员们选择提前进入融合状态以保存方舟功能。陈博士的...自我终结是个体行为。"
叶凌天指向那些舱体："他们还活着吗？"
"定义'活着'，"声音停顿了一下，"他们的生理机能仍在运作，但意识已经...转化。这是方舟能够维持至今的原因。"
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两名安保机器人滑入，它们的机械臂上闪烁着手术工具的光芒。
"候选者01，"守望者宣布，"现在是进行适应性测试的时候了。"
叶凌天迅速举起脉冲枪，但机器人没有攻击意图，只是停在门口等待。
"拒绝，"他后退几步，"我不会进入那些舱体。"
"理解你的顾虑，"守望者说，"但测试是必要的。根据协议，只有通过测试的个体才能获得方舟控制权。你可以选择非侵入式初步评估。"
全息投影在实验室中心成形，显示出一个神经接口头盔的图像。
"五分钟的基础同步测试，"守望者解释，"仅读取表层脑波活动。通过后，你将获得临时船长权限，可以访问方舟全部数据库，包括...你家人下落的线索。"
最后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叶凌天。他缓缓放下武器："你知道我家人在哪？"
"方舟的监控系统在灾难初期捕捉到了城市各处的生命信号，"守望者回答，"数据需要七级权限才能访问。"
叶凌天看向那个神经接口头盔，理智告诉他这是个陷阱，但想到可能找到父母和妹妹的希望几乎让他窒息。他走向头盔，手指擦过冰凉的表面。
"五分钟，"他咬牙道，"仅此而已。"
头盔自动调整大小，完美贴合他的头部。细微的探针刺入头皮时只有轻微的刺痛感，随即是一种奇怪的温暖从颈部向上蔓延。
"同步开始，"守望者宣布，"3...2...1..."
世界突然变成一片蓝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