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世界突然破碎，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叶凌天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医疗床上，头顶是无影灯刺眼的白光。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四肢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着。
"别动，"一个陌生的女声从右侧传来，"神经同步后的眩晕是正常现象。"
叶凌天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年轻女子站在监测仪前。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黑发利落地扎在脑后，镜片后的眼睛锐利而警惕。实验服上绣着"方舟计划首席研究员 林若溪"的字样。
"林...博士？"叶凌天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女子——林若溪——递给他一杯水："慢点喝。你的喉部肌肉在测试中过度紧张，导致轻微损伤。"
叶凌天小心地啜饮着，同时观察周围环境。这是一个小型医疗室，设备先进但略显陈旧。墙上显示屏的数据显示他已经昏迷了近两小时。
"守望者系统呢？"他试探性地问道。
林若溪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暂时休眠了。你的测试结果...出乎意料。"她递给他一个平板电脑，"自己看吧。"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脑波图和基因序列分析，最上方用红色字体标注着"适应性99.8% - 历史最高记录"。下方是一行小字："候选者01表现出异常抗结晶化特性，建议立即进行第二阶段测试。"
"第二阶段测试是什么？"叶凌天警惕地问。
林若溪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就是那些舱体里的东西。守望者会逐步用晶体改造你的身体，直到完全融合。"
叶凌天猛地挣开束缚带，翻身下床，却因眩晕差点摔倒。林若溪没有阻止他，只是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我不是来强迫你的，"她平静地说，"事实上，我是来警告你的。"
叶凌天稳住身体，注意到医疗室的门虚掩着，没有上锁："警告我什么？"
"守望者系统不是它声称的那样，"林若溪压低声音，"它不只是人工智能，它是...那个晶体的延伸。"
她从实验服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型数据芯片："这是我从主数据库中偷偷复制的。守望者系统的原始代码中隐藏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模式。我们认为——"
医疗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门外的走廊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林若溪脸色骤变，迅速将数据芯片塞进叶凌天手中。
"它们在找我，"她急促地说，"守望者知道我擅自行动了。芯片需要特殊读取器，在我的私人工作站——B区7号实验室。密码是π的前八位数字。"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林若溪突然提高音量："候选者01需要至少24小时恢复期才能进行下一阶段测试！这是医疗指令！"
她转向叶凌天，用口型无声地说："今晚午夜。单独来。"
医疗室的门滑开，两个医疗机器人进入，它们的传感器扫视着房间。林若溪恢复了冷静的专业态度："病人生命体征稳定，但神经递质水平仍异常。建议观察12小时。"
机器人发出确认的哔声，其中一个滑到叶凌天床边，机械臂伸出注射器。林若溪解释道："只是营养剂和镇静剂，帮助你恢复。配合它们，别引起怀疑。"
针头刺入手臂的瞬间，叶凌天考虑过反抗，但林若溪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药物迅速发挥作用，他的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林若溪跟随机器人离开医疗室，回头投来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叶凌天再次醒来时，医疗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他尝试活动四肢，发现束缚带已经被松开，但肌肉仍有些无力。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干净的便服——普通的蓝色工装裤和灰色毛衣，没有标识。他换下病号服，注意到自己的随身物品，包括脉冲枪和雷虎的战术匕首，整齐地放在抽屉里。
叶凌天检查了脉冲枪的能量指示器——只剩15%，勉强够几发射击。他将武器和匕首别在腰间，数据芯片藏进鞋垫夹层，悄悄推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根据记忆中的方舟地图，B区应该在生活区的西侧。他贴着墙前进，避开几个巡逻的清洁机器人。
转过一个拐角后，前方突然出现两个正在交谈的研究员。叶凌天迅速闪进一个设备间，屏住呼吸。透过门缝，他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林博士今天又违规了..."
"...守望者越来越不稳定..."
"...第二阶段测试不能再拖了..."
脚步声渐远后，叶凌天继续前进。生活区的布局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几次差点迷路。最终，他在一扇标着"B7"的金属门前停下，输入了π的前八位数字：31415926。
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个拥挤但有序的工作空间。墙上贴满了手写的公式和设计图，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电子元件和工具。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心的一个透明隔绝箱，里面悬浮着一小块蓝色晶体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被某种力场约束着。
"你来了。"林若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叶凌天差点拔枪。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
"薄荷茶，"她递过一杯，"有助于稳定神经。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叶凌天接过杯子但没有喝："首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主控室的你和现在的你，哪个是真的？"
林若溪苦笑一声："都是。当守望者需要时，它会...借用我的身体。就像一种高级的远程控制。"她指向自己的后颈，"植入物，所有高级研究员都有。本来是为了快速共享信息，现在成了它的工具。"
"你可以反抗？"
"有时候，"林若溪坐在工作台前，"当它注意力分散时。就像今天下午。"她打开一台加密电脑，"芯片。"
叶凌天从鞋中取出数据芯片递给她。林若溪将其插入读取器，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全息图。
"看这里，"她放大一段特定序列，"这些递归模式不是任何人类编程语言的结构。我们追溯源头，发现它来自晶体本身。"
全息图旋转放大，显示出晶体分子层面的结构——不是普通的几何排列，而是一种自相似的、近乎有机的分形模式。
"这不是矿物，"林若溪的声音带着敬畏，"而是一种生命形式，或者至少是某种智能的载体。守望者系统最初设计只是普通的AI，但在与晶体接触后...它改变了。"
叶凌天想起那些舱体里的"人"："那些船员知道这个风险吗？"
"不，"林若溪摇头，"灾难来得太突然。常规协议要求渐进式融合，但极寒粒子流加速了一切。陈博士发现事实后选择了自杀，但为时已晚。"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你的家人——我查了记录。灾难当天，城市西北区确实有生命信号集中。一个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坐标在这里。"
叶凌天的心跳加速："他们还活着？"
"当时是的，"林若溪谨慎地说，"但现在...没有后续数据。方舟的外部监测系统在灾难一周后大部分瘫痪了。"
她突然停下，警惕地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工作台上的晶体碎片突然亮起，发出脉动的蓝光。林若溪的脸色变得苍白："不...它发现了..."
门被猛地撞开，三个安保机器人滑入，武器系统激活。但出乎意料的是，它们没有攻击叶凌天，而是包围了林若溪。
"林若溪博士，"中心的机器人发出机械声音，"你被指控违反守望者协议第7条：隐瞒关键数据。请配合调查。"
林若溪向叶凌天投去最后一个眼神，那里面包含着警告和...希望？然后她挺直腰板："我自愿配合。候选者01需要休息，不要打扰他。"
机器人没有反对，只是押送她离开。叶凌天站在原地，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工作台上的晶体碎片仍在发光，似乎在...注视着他。
墙上的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零五分。叶凌天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相信林若溪，冒险寻找家人；或者接受守望者的提议，成为方舟的新船长。
但首先，他需要找到雷虎，了解更多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