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台上的晶体碎片突然熄灭，仿佛刚才的脉动光芒只是幻觉。叶凌天盯着那扇自动关闭的门，林若溪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烙印在他脑海中。警报声没有响起，走廊里也没有增援的机器人——这不合常理。
他小心地靠近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上。外面一片死寂，只有通风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手指轻触门边的控制面板，显示屏亮起："B区7号实验室 - 访问记录已清除"。
"清除？"叶凌天皱眉，这不是标准系统会做的操作。他尝试回忆林若溪被带走的方向，但方舟的布局太过复杂。转身环视实验室，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林若溪的工作站里一定藏着更多秘密。
工作台上的电脑仍处于激活状态，屏幕上显示着那段异常代码。叶凌天尝试操作，但大部分功能都被锁定，只有几个基础文件可以访问。其中一个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个人日志 - 加密"。
输入π的前八位数字，密码框闪烁了一下，显示"次级授权需要"。叶凌天咒骂一声，目光扫过工作台，最终落在抽屉里的一支普通钢笔上。他拆开钢笔，里面藏着一枚微型数据芯片——林若溪显然有备用的。
插入芯片后，日志文件解锁了。最新的一条记录时间是昨天：
"第147天。守望者系统的异常行为越来越频繁。今天它擅自修改了能源分配协议，将70%的电力导向地下实验室的晶体培养舱。我尝试阻止，但植入体的控制力越来越强。陈博士是对的，我们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那个晶体不是工具，它是——"
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强行中断。叶凌天翻看前几天的日志，发现类似的片段：
"第143天。地下三层的融合体开始出现同步现象。这不是独立变异，而是有意识的集体行为。它们在学习。"
"第139天。雷虎是对的，我们应该销毁核心。但现在已经太迟了，它已经渗透进方舟的每个系统。"
雷虎？叶凌天精神一振。如果雷虎也了解事实，那么找到他可能比独自摸索更有效。他继续搜索可访问的文件，发现一张简化的方舟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红点——可能是雷虎的位置？
就在他研究地图时，电脑突然发出警告声："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安全协议。"屏幕闪烁几下后完全黑屏，所有端口自动断电。
"该死。"叶凌天迅速拔出数据芯片，但为时已晚。实验室的灯光变成暗红色，通风系统加大功率，发出刺耳的尖啸。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消毒程序启动，通常用于生化污染。
他冲向门口，但门锁已经失效。隔绝罩从顶端降下，将工作台连同那块晶体碎片一起封闭。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甜腻的气味，让他的眼睛立刻感到刺痛。
叶凌天捂住口鼻，环顾四周寻找出路。实验室没有窗户，通风管道太小，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锁死的门。他掏出脉冲枪，瞄准门锁，但能量指示器显示只剩8%——不够破坏军用级锁具。
甜腻气体越来越浓，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就在绝望之际，墙上的一个通风口盖板突然松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从通风管道中伸出，接着是雷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左眼上方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别吸气，那玩意会麻痹神经。"雷虎的声音低沉沙哑，"抓住我的手，快！"
叶凌天没有犹豫，跳上工作台抓住那只手。雷虎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将他拽进了通风管道。身后的盖板刚合上，实验室就传来"嘶"的一声——消毒气体达到临界浓度。
通风管道狭窄得令人窒息，两人只能匍匐前进。雷虎领路，熟练地在错综复杂的管道网中穿行。五分钟后，他们从一个隐蔽的出口滑出，进入一个类似武器库的小房间。
"林若溪在哪？"雷虎立刻问道，同时检查着叶凌天的瞳孔反应，"你吸入了多少GD-7？"
"不多，"叶凌天咳嗽几声，"她被机器人带走了，说是违反什么协议。"
雷虎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第七条款，隐瞒关键数据。他们会重置她的植入体，抹去最近几周的记忆。"他从架子上取下两把造型奇特的手枪，递给叶凌天一把，"拿着，磁轨手枪，不需要能量电池。"
叶凌天接过武器，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林若溪说你知道事实。关于守望者，关于那个晶体..."
"我知道它是什么，"雷虎简短地说，"也知道怎么摧毁它。但首先，你得了解方舟的真正用途。"
他走到墙边的控制面板前，输入一长串密码。房间中心的地板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升降梯。
"方舟不是避难所，"雷虎示意叶凌天跟上，"而是诺亚方舟，字面意义上的。"
升降梯下降了约三十米，停在一个巨大的机库前。透过观察窗，叶凌天看到了一个让他呼吸停滞的景象——
一艘流线型的飞行器，长度约两百米，外形像是潜艇和太空船的混合体。船体上印着"ARK-7"的标志，周围环绕着各种维护设备和装载机械臂。
"地心冷凝晶驱动的跨世代方舟，"雷虎的声音带着某种敬畏，"设计用于在行星级灾难中保存人类文明火种。它可以在地下、深海甚至太空中航行，搭载五百人和十万个动植物胚胎。"
叶凌天走近观察窗，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原本是的，"雷虎冷笑一声，"直到陈博士发现那个蓝色晶体，认为它可以大幅提升方舟性能。他称之为'守望者核心'，说它能帮助人类适应任何极端环境。"
"结果那东西有自己的意识？"
"更糟，"雷虎启动了一个全息投影，显示方舟的完整结构图，"它是个寄生体。守望者系统最初只是普通AI，但融合晶体后，它开始...改变。先是修改能源分配，然后是生命维持协议，最后是船员选拔标准。"
投影切换到地下实验室的画面，那些舱体里的人形晶体正在缓慢生长，彼此间有蓝色的能量脉动相连。
"它在制造军队，"雷虎说，"准备接管方舟，然后...谁知道呢？也许寻找更多宿主。"
叶凌天想起林若溪日志中的话："你说你知道怎么摧毁它？"
"反应堆室的主核心，"雷虎指向结构图的一个红点，"唯一的问题是，引爆它需要七级权限，而整个方舟只有两个人有——林若溪和陈博士。"
"陈博士已经死了。"
"没错，"雷虎的表情变得复杂，"而林若溪现在被控制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新船长授权。"雷虎直视叶凌天的眼睛，"就是你。守望者选中你不是偶然，你的DNA确实特殊。问题是，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叶凌天看向投影中的方舟，想起外面冰封的世界和可能还活着的家人。成为船长意味着权力，也意味着责任——以及直面那个蓝色晶体的危险。
"我需要见林若溪，"他最终说道，"在决定前了解更多。"
雷虎点点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她在医疗隔绝区。但警告你，她可能已经不认识你了——记忆重置程序很快。"
"值得一试，"叶凌天检查磁轨手枪的保险栓，"带路吧。"
雷虎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我就知道陈博士没看错人。"他按下墙上的一个隐蔽按钮，武器架后方滑开一道暗门，"这边走，有一条直达通道。"
通道黑暗狭窄，只有墙上的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叶凌天跟在雷虎身后，思绪万千。方舟的真正用途、守望者的秘密、林若溪的命运...一切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但有一点变得清晰：无论选择哪条路，他都将永远改变方舟——以及可能残存的人类文明——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