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国猛地抬头，降压药瓶从口袋滚出来，在地板上 "咕噜噜" 转了老远。"我...... 我就是个打工的。" 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韩总每个月给我发 4200 块，让我在工地上盯着材料，记记出入库......"
"反对！" 赵宝强跳起来，西装扣子崩开一颗，"证人与本案有利害关系，他的话不能信！谁知道他是不是被原告收买了？"
法官敲了敲法槌："反对有效。证人证言需结合其他证据采信。原告继续举证。"
我翻开（2021）东01 民初 232号判决书，纸页在空调风里哗啦响。"生效判决第 5 页认定，金城建总与韩仁桂是挂靠关系，韩仁桂借用金城建总资质承揽工程，金城建总收取管理费。" 我把 "挂靠" 两个字念得很重，目光扫过闫伟利，"马律师总不会说，法院的生效判决也分不清劳务和挂靠吧？"
闫伟利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金戒指在指节上硌出红痕。"那是另一案子！" 他抓起本《项目经理手册》，翻得哗哗响，"建筑业的 ' 清包工 ' 懂不懂？只出人工，材料归甲方！韩仁桂只是代发工资，跟原告根本没有合同关系！"
"是吗？" 我掏出份采购单，上面 "指定使用品牌" 一栏签着 "韩仁桂"，字迹龙飞凤舞，跟他在《保证金结清证明》上的签名如出一辙。"那这份指定用 ' 力盾 ' 金刚砂的单子，怎么会有韩仁桂的签名？清包工还管材料品牌？难道金城建总的管理已经细到连地坪用什么牌子的金刚砂都要项目经理亲自指定？"
韩仁桂突然扯松领带，衬衫领口露出片汗渍，像幅没画完的地图。"那是... 那是公司让签的！" 他的声音劈了叉，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我就是个跑腿的，领导让签我能不签吗？"
法庭的空调突然停了，闷热的空气裹着汗味涌过来。朱岩鑫的工友们往前探着身子，老王的拐杖在地板上戳出 "笃笃" 的响。我望着被告席上那些闪烁的眼神，突然想起朱岩鑫昨晚说的话："他们以为把责任切得像地砖一样，一块是一块，可水泥缝里的灰，擦不掉。就像那金刚砂，嵌进地里，下雨冒泡，天晴泛白，怎么都藏不住。"
休庭时，我去走廊接开水，看见王嘉浩正训斥他的律师闫伟利："早让你把挂靠的事抹平，你偏说没事！现在好了，被抓住把柄了吧？" 闫伟利低着头，金戒指在手指上转来转去："谁知道他们能找到 232 号判决？那案子都过去两年了......"
韩仁桂站在窗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雅雅，你把那两笔转账记录删了，听见没？不管谁问，都说不认识朱岩鑫......" 我悄悄打开录音笔，把这段对话录了下来 —— 后来才知道，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三章：金刚砂作证
休庭时，朱岩鑫的工友们蹲在法院花坛边抽烟，烟圈在细雨里散得很慢。老王用拐杖指着对面的关九龙小区："看见那三栋楼没？1#、3# 楼，负三层的地坪是我们铺的，光打磨机就用坏了五台。那机器沉得很，每天扛着上下楼，肩膀都磨出茧子了。"
"韩仁桂当时天天来工地。" 老赵往地上啐了口痰，"戴着安全帽站在坡道上，指挥这个指挥那个，说 ' 这活儿要是出了岔子，一分钱都别想拿 '。现在倒说不认识我们了，良心被狗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