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萌萌捏着铁皮盒,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盒子很轻,摇起来却有“沙沙”的声响,像是装着纸。她突然想起爷爷塞给陈姨的木片,想起陈姨红绳上的小木莲——这盒子里的东西,会不会和那朵“莲”有关?

三、烟盒里的旧地址

王建军的网约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槐树下。车座上扔着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没烟,倒塞着张纸条——是他托人查的陈姨底细:陈秀莲,68岁,户籍在邻省的一个小山村,二十年前丈夫去世,无子女,十年前经中介介绍来王家做保姆。

“无子女?”王建军嗤笑一声,把纸条揉成一团。他才不信,一个外来的保姆能让老爷子心甘情愿把800万拱手相让。他掏出手机想打给私家侦探,指尖却在拨号键上顿住了——他想起陈姨给爷爷喂饭时,总先用手背碰一下勺子,那动作和他过世的母亲一模一样。

车窗被敲响时,王萌萌正站在树荫里,手里捧着铁皮盒,拍立得相册翻开着,照片上陈姨红绳的木莲和铁皮盒照片里的红绳叠在一处。“爸,爷爷让我给你的。”

王建军没接,目光在铁皮盒上扫了一圈:“那女人给的东西?我不看。”他发动汽车,油门踩得狠了,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盒子里有张照片,”王萌萌突然说,“小女孩手腕上的红绳,和陈姨的一模一样,都有朵小木莲。”

王建军的动作猛地顿住。他转过头,盯着女儿手里的照片,眉间的褶子拧成了疙瘩:“你说什么?”

王萌萌把盒子塞进他怀里,翻开相册最旧的一页——那是她偷拍的爷爷旧相册,第三页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手腕上红绳的位置,和陈姨的红绳分毫不差。“爷爷说这盒子里藏着咱家的根。”

铁皮盒在王建军腿上发烫。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打开了——里面果然装着一沓泛黄的纸。最上面是张粮票,1962年的,票面印着“五斤”,边角缺了个口,像是被牙齿啃过。他认得这种粮票,小时候听父亲说过,1962年饥荒,村里一人一天只有二两粮,这五斤粮票,够一家人活半个月。

粮票下面,是几张汇款单存根。收款地址都是“王家屯”,收款人写着“王秀莲”,汇款人是“王福来”,日期从1980年到2010年,断断续续,金额从十块到一百块不等,却都盖着“查无此人”的红章。王建军的指尖抚过“王秀莲”三个字,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父亲总在夜里对着一张旧照片发呆,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父亲说那是“你姑姑”,但母亲说姑姑生下来就夭折了。可这名字,这红绳……

最底下压着块小木片,刻着半朵莲花,边缘和陈姨红绳上的木莲严丝合缝。木片下面是张撕下来的作业本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3月17日,给秀莲刻了朵木莲,系在红绳上。她高兴得整夜抱着枕头睡,说像真莲花。

“4月2日,家里只剩半袋红薯了,建军发着烧,得留给他。秀莲饿晕了,我偷了队里的红薯,被发现了……

“4月5日,张贩子说能给秀莲找个有粮的人家。我把红绳给她系在手腕上,说‘爹会接你回家’。她拽着我衣角哭,我不敢回头——我断了手指,当不了队长了,养不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