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父亲脸上最后一点支撑着他的东西，轰然倒塌了。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抽气声。
高大的身躯滑坐到肮脏的水泥地上。他蜷缩在那里，头埋在臂弯里，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在楼道里低低地回荡。
我没有再看地上的他，也没有再看手中的照片。
四、
他惊恐地抬起头，只是那么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就在这时，我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铃声响了。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市的。
“喂？”。
“您好，请问是林薇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很正式，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沉稳。
“我是。”
“这里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我们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关于您妹妹，林琪失踪的事情。”
“哦，”我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父亲那张因极度紧张而扭曲的脸，“我知道。我爸刚来找过我，很着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似乎在判断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林先生现在在您那里？”
“嗯，就在门口。”我如实说。
“那正好，”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能麻烦您和林先生一起，现在到市局刑侦支队来一趟吗？地址是…”
“好，知道了。”我记下地址，声音没什么波澜，“我们尽快过去。”
电话挂断。
“警察的电话。”我走到他面前，“让去市局刑侦支队。关于林琪。”
听到“林琪”两个字，父亲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攥着文件袋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走吧。”我换完衣服出来，指了指他手里那个被捏得变形的牛皮纸袋。
“带上。”
五、
市局刑侦支队的大楼灰扑扑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我径直走向大门，感应门无声滑开。
接待台后面是个年轻的女警。我报上名字：“林薇。还有这位，林国栋。刑侦支队通知我们来的，关于林琪的事。”
女警抬眼看了看我们，职业性地快速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稍等。”她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等待了几分钟，一个穿着深色夹克、身形精干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他约莫四十多岁，眼神锐利，像鹰隼一样扫过我和父亲的脸。胸前别着警徽和证件，上面写着“陈锋”。
“林薇女士？林国栋先生？”陈锋的声音不高，却有种穿透力。
“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陈锋。”
“请跟我来。”
陈锋没多话，转身带路。他的步伐很快，皮鞋踩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又压迫的“哒、哒”声。
他推开一扇标着“询问室”的门。里面空间不大，一张长方形桌子，几把椅子。
他示意我们坐下。父亲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沉重的身体让椅子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惨叫。
陈锋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我平静地回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薇女士，”陈锋开口，“我们初步调查了林琪小姐失踪前的情况。监控显示，三天前的晚上七点二十三分，她独自一人推着购物车进入了‘家家乐’超市的冷冻食品区。这是她最后一次被拍到清晰的正面影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