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循声望去,是一个挑着粪桶的老汉,皮肤黝黑,皱纹深刻,正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昨天喝得酩酊大醉,在巷子口躺了半宿,要不是王二看你可怜把你拖回来,怕是要被野狗啃了去!”
老汉的话像是钥匙,打开了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砚秋,是个无父无母的流浪汉,平日里靠打零工混口饭吃,嗜酒如命,昨天大概是偷了钱买酒,喝多了就倒在了巷口。
“我……”林砚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汉没再理他,挑着粪桶摇摇晃晃地走远了,留下一路令人掩鼻的气味。
林砚秋扶着墙,慢慢走到巷口。眼前的景象比刚才在巷子里看到的更加开阔——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茶幡、布幌迎风招展,上面写着“王家茶坊”“李记布庄”“张记酒楼”等字样,字体是略显潦草的宋体。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有穿长衫的文人,有挎着篮子的妇人,有背着书包的学童,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胡商,正对着一个卖瓷器的小摊指指点点。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声、歌女的浅唱低吟……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
林砚秋看得呆住了。他曾在无数史料和画作中想象过汴京的繁华,可亲眼所见,才知道那种鲜活与生动,是任何文字和图画都无法描绘的。
但繁华是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提醒他最迫切的问题——生存。
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别说银子铜钱,连个铜板都没有。原主果然是个穷光蛋。
怎么办?找工作?他会什么?现代的知识在这里能用上吗?他会用电脑,会玩智能手机,会写论文,可这些在北宋汴京,连个炊饼都换不来。
他苦笑一声,看来只能先从最基础的体力活干起了。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林砚秋努力模仿着当地人的姿态,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兀。他看到有店铺在招人,上前问了几句,可要么是对方嫌他身体单薄(原主长期营养不良,确实瘦弱),要么是他听不懂老板浓重的方言,沟通不畅,都被拒绝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店铺开始点起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摇曳。林砚秋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头晕眼花,脚步也有些虚浮。他找了个墙角蹲下,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第一次体会到了走投无路的绝望。
“小哥,你怎么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砚秋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青色短衫的中年男子,面容和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关切地看着他。
“我……我没事。”林砚秋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男子却没走,蹲下身,从食盒里拿出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炊饼,递给他:“看你像是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吧。”
炊饼的麦香混合着芝麻的香气扑鼻而来,林砚秋的喉咙动了动,却没敢接:“这……不太好吧。”
“无妨,一个炊饼而已。”男子把炊饼塞到他手里,“看你的样子,不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