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片刮过手背,我按住渗血的伤口:"凡谋之道,周密为宝——"
"停。"鎏金护甲敲在案上,"昨日淑妃的胭脂,是你调的?"
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我数着更漏:"娘娘凤体违和,妾身略通药理。"
"药理?"他忽然俯身,墨发垂落我肩头,"砒霜入胭脂,也是楚家教你的?"
我猛地抬头,正撞进他眼底寒潭。那里映着个鬓发散乱的影子,像极了那夜在冷宫见过的疯妇。
"殿下明鉴。"我扯下腰间香囊,"若真要下毒——"丝帛撕裂,干花簌簌而落,"何不用这包断肠草?"
侍卫刀光骤亮。
容言却笑了。他拾起一朵干枯的鸢尾,放在鼻尖轻嗅:"楚清雅,你比我想的更有趣。"
更声恰敲三响,我望着他袖口新沾的血迹:"殿下若不信,不妨查查今早浣衣局少了的宫女。"
他指节一顿。
"还有。"我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道弧线,"淑妃娘娘的翡翠镯,此刻应该卡在御花园的井栏上。"
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容言突然攥住我作画的手,茶水顺着我们交握的指缝,滴在那卷《六韬》的"阴符"二字上。
"明日申时。"他呼吸喷在我耳畔,"我要看到完整的《鬼谷子》捭阖篇。"
我低头称是,瞥见他腰间新换的玉佩——与我袖中残片,仍是同一块玉料所出。
06
我跪在青玉案前研墨,松烟混着龙涎香在殿中盘旋。容言朱笔忽顿,一滴赤墨溅在《鬼谷子》竹简的"反应"二字上。
"昨日酉时三刻。"他笔锋划过我袖口,"你去了司制坊?"
窗外雨打芭蕉,我数着檐角铜铃的晃动:"取些金线补殿下撕坏的香囊。"
"是吗?"他突然拽过我手腕,指尖碾过虎口细茧,"楚家女儿还懂蜀绣针法?"
铜炉爆出个火星,映亮他腰间玉佩的裂痕。我垂眸轻笑:"殿下可知司制坊的杜掌印..."故意停顿半拍,"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侍卫的刀鞘撞上门框。容言忽然用朱笔挑起我下巴,赤墨顺着笔尖滴在我衣襟:"继续说。"
"他补的龙纹。"我蘸着墨汁在案角画了道波浪,"每道云头都多绣一针。"
雨声骤密,远处传来宫婢惊叫。容言突然将朱笔横在我颈间,冰凉笔杆贴着脉搏:"那你说说——"他呼吸带着血腥气,"今早少了的那个绣娘,现在何处?"
我凝视他袖口新染的暗红,忽然倾身向前。朱笔在颈上拖出血痕,我凑近他耳畔:"殿下何不去看看..."指尖划过案上波浪纹,"太液池底的石雕龙首?"
他瞳孔骤缩。
更漏滴答声中,我慢慢展开染血的袖角——半幅未绣完的龙纹,云头处多出一针金线。
"申时到了。"容言突然掐住我后颈,逼我看向窗外。暮色里,几个黑影正从太液池拖出个湿淋淋的麻袋。
他薄唇擦过我耳垂:"今晚把《抵巇》篇抄二十遍。"松开手时,将那块碎玉拍进我掌心,"用这个蘸墨。"
我攥着玉料跪伏在地,听见他踏过血泊时,玉佩与我的残片发出同样清脆的碰撞声。
07
我跪在御花园的太湖石畔修剪枯枝,金剪刀突然被斜里伸来的纤指按住。贤妃的鎏金护甲刮过剪刀刃口,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听说..."她将一朵残菊别在我鬓边,"昨儿夜里司制坊走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