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那天,京城下了十年不遇的大雪。
萧彻正为他的新宠柳如絮,在暖阁里庆生。
他不知道,我咳出的血,早已染红了半条帕子。
更不知道,他当年冰湖里抓住的“救命恩人”,其实是我。
他曾许我凤冠霞帔,后来却夺我续命药草,将我最后的生机付之一炬。
咽气前,我听着远处暖阁传来的丝竹,笑着咬破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笑脸:
“陛下,您看,我笑得多好看……和您夸我像她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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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贵妃的第三年,萧彻心尖上的白月光,柳如絮,回来了。
她踏进昭阳殿时,裹着一身素白狐裘,弱不胜衣,偏生一双眼,像淬了毒的钩子,直直勾在我脸上,忽地绽开一个冰凉的笑:“原来名动京城的姜贵妃,是照着我长的模子?”
像,真像。尤其那眉梢眼角流转的神韵。
侍寝那夜的记忆猛地撞进脑海。
红烛高燃,情浓时他抚着我的脸,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喟叹:“絮……”
彼时我还当他情动呓语,羞红了脸埋进他怀里。
烛火摇曳,他眼底的情潮却在那一刻骤然冷却,目光游离在我脸上,像在看我,又像在透过我,描摹另一个虚无的影子。
絮……柳如絮。
心口像被钝刀子狠狠捅穿,闷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我姜灼,镇国侯嫡女,骠骑将军姜珩捧在手心的妹妹,入宫三载盛宠不衰,不过是因为这张脸,像极了另一个女人!
柳如絮一来,萧彻便把她宠上了天。
我的宫中愈发冷清,但即使这样柳如絮没打算放过我。
她以“请教宫规”为名,明里暗里地刺探、贬损。
说我泡的茶火候不对,熏的香太浓艳,连我发髻上那支素雅的梨花玉簪,都成了她眼中的靶子。
“陛下~”御花园赏梅时,她倚在萧彻身侧,声音甜得发腻,手指却精准地指向我发间,“您瞧灼姐姐这簪子,素净别致,倒比内务府那些金玉俗物更衬嫣儿新裁的素锦裙呢。”
那簪子通体莹白,簪头几朵梨花雕得栩栩如生,花蕊处一点天然黄翡,是我及笄那年,兄长姜珩请名匠耗时数月雕琢而成,名“挽月”。它不仅仅是一支簪,是我在深宫里,触摸父兄温度的念想。
萧彻的目光落在那支“挽月”上,只停留了一瞬,便转向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帝王威压:“灼儿,不过一支簪子。摘下来予如絮。朕命尚宫局再为你打十支更好的。”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我下意识护住发簪,后退一步,指尖冰凉:“陛下,这是兄长……”
“姜灼!”萧彻厉声打断,眼底已是不耐与薄怒,“莫要因朕往日纵容,便忘了身份!恃宠而骄,是姜家教你的规矩?”他竟亲自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攥住簪尾,狠狠一扯!
“嘶啦——”
头皮传来尖锐的刺痛!几缕青丝被硬生生扯断。
那支承载着兄长心意与北境风雪的“挽月”,就这样被他粗暴地夺下,随意地丢进柳如絮迫不及待伸出的掌心。
柳如絮得意地把玩着,指尖摩挲着簪头的梨花,仿佛在抚摸一件唾手可得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