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配线?仓库?"我急了,"王主管,我是来找林生林总的,周工说..."
"林总忙得很!哪有空见你们!"王主管不耐烦地打断,"爱干干,不干滚!后面排队的人多的是!"
苏强一听搬货就炸了:"搬货?老子伤还没好利索呢!这什么破厂!苏婉,咱走!"
走?往哪走?兜里这点钱,住店都不够两天!
我看着王主管那张冷漠的脸,又看看苏强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再看看怀里冰凉的包袱。娘的遗言在耳边响:"救你哥...戒赌..."
指甲又狠狠掐进旧疤。疼!
"干!我们干!"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先活下来!活下来才有以后!
王主管哼了一声,叫来个工头,把我们领走了。
住的地方?就在工棚旁边,更矮更破的铁皮屋,大通铺!几十号人挤在一起,汗味、脚臭味、劣质烟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苏强当场就要跳脚,被我死死拉住。
"哥!想想娘!想想咱是来干啥的!"我压低声音,眼里快喷出火。他梗着脖子,最终还是蔫了,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发霉的草席上。
第二天天不亮就被刺耳的哨子吵醒。我的活儿是在流水线上装收音机的小零件。线长是个刻薄的本地女人,说话像刀子,动作慢一点就骂"北妹蠢猪"。
手指头被细小的零件和烙铁烫得全是泡,又红又肿。苏强更惨,仓库搬的都是沉重的电子元件箱,他本来就没好利索,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晚上回工棚就瘫着,饭都不想吃。
钱像流水一样往外淌。吃饭要钱(厂里食堂便宜但难吃,外面更贵),买点基本的生活用品要钱。我那份工钱,一个月才八十块!苏强的多一点,有一百二。可月底才发,这一个月怎么熬?
我把兜里剩下的钱数了又数,不到一百块了。每天只敢啃最便宜的馒头,就着白开水。给苏强多买一个,怕他扛不住活。
他看着那干巴巴的馒头,眼神像淬了毒:"就吃这个?喂猪呢?老子以前在村里..."
"以前?"我猛地抬头,眼神像冰锥,"以前你有爹有娘有房子!以前刘刚没把你当狗打!以前娘没被你连累死!"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过去。他噎住了,脸涨得通红,抓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
工棚夜斗:菜刀下的兄妹情
日子就这么熬着。白天是流水线上麻木的重复和线长的辱骂,晚上是工棚里的汗臭和提心吊胆------我怕苏强偷钱跑出去赌!深圳这地方,赌档肯定少不了。
我把剩下的钱缝在内裤贴身的暗袋里,睡觉都不敢脱。偶尔看到厂里那些穿着蓝色工服、拿着图纸、在车间里指指点点讨论问题的技术员,心就像被针扎一下。那才是我该待的地方!那才是我爹娘用命给我换来的路!可现在...我低头看着自己油腻的工作服和满是烫伤的手,再看看身边鼾声如雷、一身汗臭的苏强,一股巨大的憋屈和绝望涌上来,堵得我喘不过气。张总工...技术部...那些图纸...那枚染血的出入证...它们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成了一个模糊的、带着血色的梦。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那天发狠,午饭都没吃,省下五毛钱,跑去厂门口的小卖部,求老板让我用公用电话。手抖着拨通了李工留给我的机械厂总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