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纱店的经理和店员也围拢上来,关切的询问声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嗡嗡作响。空气里昂贵香水、新布料和鲜花混合的馥郁香气,此时闻起来竟有些令人窒息。

“我……”喉咙干涩得厉害,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或者昨晚没睡好。”

沈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结。他不再多问,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揽住我的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我整个抱起。身体骤然腾空,婚纱繁复的裙摆流水般滑过他结实的手臂。他抱着我,大步穿过那些装饰华丽的礼服架和目瞪口呆的店员,径直走向旁边供客人休息的贵宾室。

“去倒杯温水来,加一点糖。”他沉声吩咐身后的店员,声音里已不见慌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贵宾室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和纷杂的声音。他将我轻轻放在柔软的丝绒贵妃榻上,随即单膝跪在我面前。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我的手,指腹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地摩挲着我冰冷的手心。

“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目光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别骗我。”

休息室里异常安静。昂贵的丝绒窗帘厚重地垂落,过滤掉窗外几乎全部的光线,只在地毯上投下朦胧的暗影。空气里浮动着熏香和真皮家具混合的、昂贵而滞涩的气味。

我靠在柔软的贵妃榻上,沈砚半跪在我面前。他的一只手仍紧紧包裹着我冰冷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他的温度。另一只手,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力道,轻轻抚过我的眉骨边缘。

“真的只是昨晚没睡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房间里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共振,尾音微微沙哑,“看你眉头一直蹙着,刚才试纱时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茧的触感沿着我的眉峰细细描摹,像是在修复一件稀世瓷器上细微的裂痕。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地落在我眉弓最高点的下方一点——那个位置,我闭着眼睛都能在脑中勾勒出来。

就是这个位置。这三年里,每一个清晨,当熹微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沈砚总会比我醒得更早一些。他倚在床头,指尖便执着那支他专用的、昂贵的金棕眉笔,轻轻地、专注地为我描画眉形。他的动作总是那么沉稳而流畅,指尖的温度熨帖着皮肤,带来一种被珍视的暖意。我曾经无数次在镜子里偷偷看他此时的神情,专注、温柔,眼底仿佛盛满了全世界的光。

“……嗯,”我心虚地应了一声,垂下眼睫,避开他探询的目光,试图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抽回来,“可能有点婚前焦虑?”

他的手却像生了根,纹丝不动地将我的指尖攥得更紧。那点力度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少胡思乱想。”他微微倾身,声音更近了些,拂过我的耳畔,“明天过后,你就是沈太太了。”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宇宙间颠扑不破的真理。话语里的笃定和不容置喙的气息,像一层坚固的壳,瞬间将我心中那点摇摇欲坠的惊惶与疑虑强行包裹、压制了下去。“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