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瘦如柴的手抓住黑布一角，猛地一掀！
灰尘像被惊动的微型雪崩，“噗”地一声腾起，在昏暗的光线下弥漫开来。我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眯起眼睛。灰尘缓缓沉降，露出了布下的东西。
是一面镜子。
一面硕大的、沉甸甸的铜镜。镜框是乌沉沉的木头，雕刻着繁复到令人眼晕的花纹，仔细看去，那些扭曲缠绕的线条，竟像是无数痛苦挣扎的人形！镜面不是光滑的玻璃，而是打磨得极其光亮的黄铜，呈现出一种深邃、粘稠、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暗金色。它就那么立在那里，像一只沉默的、巨大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这个尘封的世界，也注视着我。一股寒气没来由地从我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此乃‘溯光鉴’，” 老头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低哑，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冰冷光滑的暗金镜面，发出一种令人不适的细微摩擦声。“非金非玉，传了不知多少代了。照的，不是你这张脸皮子…”
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我，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黄牙在昏光下格外刺眼：“它能照见你的‘根’，你的‘源’…你的前世今生，都在里头藏着呢。怎么样，小友？这缘分，够不够大？”
“前世今生？” 我嗤笑一声，强压下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嘲讽，“大爷，您这剧本太老套了吧？现在短视频平台搞玄学的都不敢这么吹了！什么量子纠缠灵魂波动，一套一套的，最后不都为了卖货？” 我试图用网络热梗武装自己，抵抗这诡异氛围的侵袭，“您这镜子…怕不是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的吧？还带美颜功能不？能照出我上辈子是个帅哥不？”
老头对我的嘲讽置若罔闻，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纹丝不动，反而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枯瘦的食指，指甲缝里全是黑泥，轻轻点了点自己浑浊的左眼：“小友不信？人之面相，藏着三生石上的印记。你眉宇间这道浅痕，带着怨气，怕是上辈子有未解的债，未平的冤呐…”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在耳边吐信，“债主，怕是快找上门了…这镜子，能帮你‘看’见，兴许…还能帮你‘躲’开。”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又轻又飘，却像带着冰碴子，狠狠砸在我心口上。眉宇间的浅痕？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那是我小时候调皮磕在桌角留下的疤，很浅，几乎看不见。但被他这么一点破，配上这阴森的环境和他那鬼气森森的话，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我。躲开？躲开什么？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心脏。理智告诉我这绝对是胡说八道，是话术！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骗不了人，后背的汗毛再次集体起立。这老东西的眼睛，太毒了！
“少…少他妈吓唬人！” 我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地发虚，“多少钱？赶紧的！买完我就走！” 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买个破镜子当破财免灾的门票。
老头脸上那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更浓了，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三万。”
“三…三万？！”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您老怎么不去抢银行啊！一面破铜镜！金子做的也值不了三万吧？” 我简直气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