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醉吻与真相

沈振山的死讯终于还是来了。手机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像一个判决,猝不及防地锤落在眼底。

“凌晨时分,星海集团创始人沈振山于本市西郊私人疗养院逝世。”

这条通知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出租屋里盘踞已久却秘而不宣的死寂。空气骤然沉重粘稠,让人几乎喘不过气。厨房窗台上,那株半死不活的绿萝,叶子仿佛也在一刹那变得墨沉沉的。

沈砚把自己关在那个狭小的储藏间里,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动静,连一丝翻身的声响都没有,安静得如同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厨房水龙头微弱的、永远滴答着的水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如同一场没有尽头的倒数。

傍晚,天色彻底昏暗下来。外面开始下雨,起初是沙沙地拍打着玻璃,很快转为急促的哗啦声。

储藏间的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光线昏暗,我只看见一个颀长的黑色剪影立在门口,像一件没有生命的外套被挂在那里。随即,浓重的酒气混合着某种阴郁、颓靡的滚烫气息,汹涌地扑了出来,蛮横地塞满了狭小的走廊。脚步声虚浮,拖沓着响起。他走了过来,径直走向我窝着的小沙发角落。酒精如同火焰烧穿了他平日那层冰冷的壁垒,只余下危险的、摇摇欲坠的碎片。

他甚至没能站稳,一个踉跄,膝盖重重地砸在我坐着的沙发旁,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单手猛地撑住了沙发的扶手,像是从一场旷日持久的溺水挣扎中刚探出头来,剧烈地喘息着。

客厅里那盏用了多年、灯罩发黄的旧壁灯,光线本已昏暗无比。此刻,他低着头,额前略长的头发垂下来,在我眼前投下一大片深重的阴影。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像一团沉重的、带着湿意的裹尸布,劈头盖脸地罩下来。

我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向后靠去,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沙发罩,呼吸变得异常艰难,喉头发紧。

阴影中,他抬起头。目光浑浊涣散,找不到任何焦点,那里面翻涌着的绝不是简单的悲伤或愤怒,而是一种濒临极限的疯狂与绝望混杂的暗流。那眼神穿透了酒精的迷雾,狠狠地攫住了我,带着一种近乎野兽的、不顾一切的要挟。

突然,毫无征兆的。他滚烫的、带着浓烈酒味的气息猛地压了下来,覆在了我的唇上。不像吻,更像一种失控的、绝望的碰撞,带着血腥气和一种冰冷的咸涩。唇瓣相接的触感粗粝又灼痛,像被一块烧红的烙铁摁住。

那一瞬,时间被拉长至断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被冻结又骤然被狠狠捏紧。血液冲上头顶,惊愕和无法言喻的恶心感紧随其后,烧灼着每一根神经。

就在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停顿后,他略略后撤了一些,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唇角。我甚至能尝到他嘴里那种金贵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浓烈的泥煤味,混合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息。

他贴得很近,近到我无法聚焦看他完整的表情。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死死地钉住我,声音低沉、沙哑,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如同被砂轮打磨过,每一个字都浸透着酒精蒸腾出的灼热和不顾一切的疯狂: